苏三郎请两个人去了书房。
倒座一侧是学堂,另一侧就是书房,这里布置的非常简单,书架上放着不少笔墨纸砚,都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蒲团、矮桌,桌子上放着几本苏三郎教习给这些孩子们的书。
说起来更像是个库房。
三个人坐下来,陆德明先开口说:“我与易兄交情不错,一晃有好几年不见了,听说他要来这边做教书先生,我想问问世侄能不能也让我给孩子们授课啊?”
这是毛遂自荐啊。
苏三郎笑的十分无奈:“大人,晚生这边只是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开蒙啊,您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嗳,非也非也,稚童心思纯净何须分高低上下?到底还要看资质,高门大户出愚子也是寻常事,寒门出贵子不也要看造化?”陆德明笑着说:“我还没有个正经的学生,刚好这苏家庄依山傍水乃钟天地灵秀的好地方,陆某刚好能在这里养养心性。”
“这个……。”苏三郎有些为难了。
陆德明叹息一声:“若世侄不肯成全,我只能去山脚下结庐而居了啊。”
苏三郎赶紧起身,抱拳躬身:“陆大人肯纡尊降贵,是世明的造化,也是孩子们的造化,万万没有不满心欢喜的道理,只是乡野之家,委屈陆大人了。”
陆德明抚掌大笑,虚点着苏三郎的脑门:“你哪里来的迂腐气?可改了吧。”
苏三郎略窘,他倒是不愿意迂腐气,可不给足了面子,到时候再落一个狂妄的名头,让自己仕途磕磕绊绊可不行。
陆德明偏头:“易兄,往后多多提携啊。”
易燕甫撇嘴:“你就不迂腐气?某是真心来做夫子的。”
“我也真心。”陆德明问苏三郎:“世侄,我们住在何处?不用什么宽敞的院子,只要能让我们常常促膝长谈就好。”
苏三郎抱拳:“世明去回禀母亲,这件事要母亲操持。”
陆德明和易燕甫等在这边,苏三郎出门往陈瑜这边来。
陈瑜正在给萧祈玉行针,苏三郎进门刚到外屋。
就听到陈瑜说:“等一会儿,在行针怕风。”
“是。”苏三郎停下脚步,等在门外。
陈瑜给萧祈玉行针后,帮他穿戴整齐,才说:“躺一会儿恢复元气,下午咱们去田里看看,能睡一觉更好。”
“嗯。”萧祈玉乖顺的躺下来,闭上眼睛。
孩子越来越听话了,陈瑜拉过来薄被给他盖好,才出门来。
“怎么了?”陈瑜问。
苏三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问:“娘,他们住在哪里才好?”
这院子是大,可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安置两位大神住下来,只能暂时用苏世坤的院子了。
一来苏世坤不在家,再者苏巧娘在女学那边,是极少回来的。
陈瑜挑眉:“三郎,这二人住在咱们家,你怎么看?”
苏三郎下意识的往萧祈玉的屋子看了眼,才说:“易燕甫好说,可陆德明的心思就难猜了。”
“三郎打算怎么做?”陈瑜对苏三郎的变化还是很满意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往后的路很长,也很难,要是格局不够的话,是要吃亏的。
苏三郎两只手扶着膝盖:“娘,大学这本书儿子研习有段日子了,在儿子看来说是安邦兴国之书,委实过誉了,也许是儿子学问不够,参详不透,既然两位都来了,儿子想要与他们一起研读。”
陈瑜笑了,从一个读书的榆木疙瘩进化到能不敝帚自珍,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突破阶层利器,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你等一下。”
苏三郎赶紧起身来扶陈瑜。
陈瑜也习惯了,扶着就扶着吧,起身回房,从置换空间里拿出来《周髀算经》,交到苏三郎的手里:“这也可以一起参详。”
苏三郎双手接过来:“儿子明白了。”
陈瑜是一点儿不心疼,别说这几本书,整个偌大的书库都可以成为苏三郎腾飞的翅膀,被动的成为太子党的苏家,何止要让苏三郎腾飞,还要让萧祈玉成为文武双全的明君呢。
文武?陈瑜皱眉,文是没问题,可武是真没办法,反倒是萧祈玉身手底子不错,等等看吧,应该易燕甫会有安排。
“你去回话,我叫月娥几个过去拾掇院子。”陈瑜让苏三郎走后,陈瑜叫来了郑月娥和福娘,家里如今安排两个人住下是一点儿不费劲,更何况院子都是现成的。
陈瑜估摸着萧祈玉醒了,让郑月娥几个准备食材,晚些回来她亲自下厨。
在易燕甫和陆德明的注视下,陈瑜带着萧祈玉出门去了。
陆德明看了眼易燕甫,易燕甫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奶奶,易燕甫和我提过大学,他研习多年,祈玉和义父说一声,机会难得。”萧祈玉说。
陈瑜笑着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亲昵的很,柔声说:“祈玉,这是他的造化,要靠他自己的,咱们希望他越来越好,可不能替他努力。”
“所以,奶奶不想提点提点义父吗?”萧祈玉抬头望着陈瑜。
陈瑜垂眸:“我能提点他什么呢?为人处世他要都不会,还能有什么出息?走吧,咱们去田里看看。”
萧祈玉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这和自己的身份无关,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天潢贵胄是福气,于他来说更像是催命符,想要活下来必须要自己有能力,就像是易燕甫说的,踩着累累白骨坐上那个位子,首先要有能力让阻挡自己的人都成为白骨!
苏家庄的农田如今大半都在苏家手里,耿如春带着人在耕地,为了提高效率陈瑜让苏城买了十头耕牛回来。
萧祈玉看着陈瑜蹲在田边检查土质,又丈量了垄宽,好奇地问:“奶奶,农耕你也会?”
“知不知道一句话?”陈瑜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萧祈玉:“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萧祈玉摇头。
“那奶奶告诉你,书可不单单是之乎者也的学问,真正的学问是教会人如何生存,耕种也是一门学问。”陈瑜说。
萧祈玉疑惑的问:“难道不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吗?”
“等回去的时候,再找本书给你看。”陈瑜看着天色不早了,很自然的牵着萧祈玉的手:“走,回家做饭去。”
“奶奶,种地的学问谁能学呢?”萧祈玉问。
陈瑜笑了:“很多人都需要学,如果那些做学问的人都是为了当官,那官还有什么用?学习最开始的目的是开智啊。”
萧祈玉扬声:“奶奶,农人都可以学如何耕种吗?”
“咱们家不就在教给他们吗?”陈瑜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愉悦。
夕阳中,祖孙两个人往村子里走去,在她们身后,一长一短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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