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郎轻声:“娘别惦记老五,这会儿咱们家人去不合适,再者李大人那边已经开始审案了。”
是了。
衙门审案的时候,除非是公开让百姓看,否则闲杂人等是看不到的。
“原本我想上堂,李大人说再这么下去我快成状师了,一次无妨,次次都有我不妥当,那边安排了人帮衬老五。”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
到了驿馆外面,苏二郎赶紧过来:“娘,还去哪儿?”
“回家吧。”陈瑜知道别的帮不上,这一趟见了小妇人,知道的不少了,再者易燕甫和陆德明都被搬起来用,自己也压一压心思。
上了车,陈瑜一坐下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难受,靠在软枕上不敢睁开眼睛。
萧祈玉看陈瑜脸色苍白,赶紧握住了陈瑜的手:“奶奶,赤一的人查过了青石山的马贼,陆德明飞鸽传书过去查夏家灭门的惨案了,那个小妇人是夏家的人,还有夏家长女是泾河府府尹年兆丰的正妻。”
“查的真快。”陈瑜出声。
萧祈玉着急了,用了力气握着陈瑜的手:“奶奶别着急了行不行?”
苏三郎和苏二郎都坐在外面,哥俩小声也在商量,并不知道陈瑜在里面不舒服。
“祈玉啊。”陈瑜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孩子急的眼圈都红了,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怪不怪奶奶为了老五,揭了易燕甫的老底儿?”
萧祈玉摇头:“奶奶,我虽然没啥本事,可也当了好几年的乞儿,乞儿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事有。”
陈瑜笑了笑。
“奶奶操心的事情太多,又因为祈玉的事情分心,是祈玉的错,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萧祈玉握紧了拳头。
陈瑜问:“知道了?以前不知道吗?”
萧祈玉抿了抿唇角:“奶奶,你说一个朝不保夕,端着破碗的乞儿,突然冒出来个易燕甫有什么用呢?”
“易燕甫这次来是想要带你走的。”陈瑜叹了口气:“你该学的太多了,他不会没安排。”
萧祈玉苦笑:“奶奶别赶我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真走出去了,别说学本事了,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呢。”
陈瑜:……。
是啊,这孩子别的不会,但聪明是绝顶的。
到底是位面之子,一朝觉醒必会势如破竹,自己就在旁边看着吧,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是有感情的,真送出去被人家害死吗?那不能!
再说,这孩子的身体也是太愁人了。
陈瑜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让易燕甫把给你炼药的人请来咱们家,奶奶做不了别的,你身体得养好了,这事儿刚好我还能出出力。”
萧祈玉坐在陈瑜身边:“不着急,春天这一场病过去了,我想易燕甫很快就会安排我习武了。”
“习武的事奶奶不懂,可做什么事都是拿身体当本钱,你本钱多吗?”陈瑜看萧祈玉看过来,笑着闭上眼睛:“所以,那个炼药的人我得见一见,别的不说,就炼药的本事那人很强。”
萧祈玉不忍打扰陈瑜闭目养神,轻轻地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骡车到了家门口,萧祈玉本想着和苏家人打个招呼,至少让陈瑜多休息一会儿,可骡车停下来陈瑜就睁开眼睛了,看她抬起手理了理鬓间的发丝,就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如今的苏家她撑得住才行,撑不住就会乱,除了心疼还有些不解,为什么偌大的家非要她一个人撑着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萧祈玉下了车就去找易燕甫了。
他如今做不了别的,让陈瑜省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她要什么,自己就尽力给什么,要见炼药人得问易燕甫。
易燕甫这一夜都没合眼,宦海沉浮半生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彻底,昨天晚上那只是自己和陈瑜的第一次交手,险些把他的道心破了。
他知道陈瑜厉害,可没想到会如此厉害,他投鼠忌器不假,但以自己的见识和本事,实在是不该输得这么惨。
正在树下枯坐的他,猛然看到走进来的萧祈玉,蹭就站起来了,完全是条件反射似的就要跪下。
“易爷爷。”萧祈玉开口。
要跪下的易燕甫愣住了,不是萧祈玉开口叫自己爷爷多震撼,而是灵光一闪的刹那似乎是懂了,可又差了点儿火候,没太明了。
萧祈玉过来坐在石凳上:“你总是不如奶奶待我亲近。”
“我懂了!”易燕甫的心豁然开朗,他这一声不是说给萧祈玉听的,是自己懂了。
他一直以来都把萧祈玉当主子看待,陈瑜不是,她把萧祈玉当亲人看,甚至当孙子看。
依陈瑜的聪慧,保不齐自己第一次送人上门的时候就猜得差不多了,可她并不因此就恭敬着萧祈玉。
没有人比易燕甫更知道萧祈玉身上所欠缺的是什么,换而言之是什么都欠缺,可天家子的城府有,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别的不足了,本事嘛,学就可以了。
再看坐在石凳上的萧祈玉,抛开天家子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九岁的孩子。
萧祈玉看易燕甫,发现易燕甫的身体缓缓站直了,垂下眸子:“奶奶很辛苦,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我愧疚的很。”
“老臣之前想左了,殿下放心,原本安排的都在别处,挪过来就可以了。”易燕甫说。
萧祈玉心里一喜,面上不显,淡淡的说:“奶奶说要见一见炼制丹药的人。”抬眸看着易燕甫:“易爷爷,这事儿好办吗?”
“我修书一封,请来便是,若老臣的份量不够,就告诉那位,没有不好办的事儿。”易燕甫坐下来,轻声:“您心里该清楚,儿子多的顾不过来,可有一个人是把你当成命的。”
萧祈玉笑望着易燕甫:“你说的那位是娘亲吗?”
这话,易燕甫眼圈一瞬就红了,赶紧低头掩去情绪:“是,那位能稳若磐石,是因为仰仗在,纵然流落民间也是在的!她啊,在为殿下守着呢。”
萧祈玉半天都没说话,皇帝儿子多如过江之鲫,少几个都不甚在意,自己从见到易燕甫的时候就猜错了。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她。”萧祈玉抬起手捂着脸,孩子哪有不想娘的?可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的娘是什么样子了。
易燕甫颤着声儿:“她啊,好得很,好得很。”
“易爷爷,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萧祈玉情绪来去很快,这会儿已经平静了,看着易燕甫:“为何苏家上下,都要让奶奶撑着呢?”
易燕甫情绪也平静了,给萧祈玉倒茶:“千口之家,主事一人,殿下想一想以前的苏家,就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