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郎不敢相信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陈瑜和苏二郎,顶着草窝般的头发噗通就给陈瑜跪下了,干裂的嘴唇上起了好几个燎泡,声音沙哑到快听不见动静了:“娘,儿子错了。”
一句话说完,眼泪就涌出来了。
陈瑜心都被揪起来了似的,对引路的衙役福礼:“劳烦开开锁可行?”
“别人不行,苏老夫人没说的。”衙役打开了牢门。
陈瑜手里多了一锭银子塞到了苏二郎的手里,吩咐:“送送差大人。”
递过去眼色,苏二郎心领神会,恭敬的送衙役离开。
陈瑜提着东西跨进牢房里,把东西放下弯腰扶苏五郎:“好了,不要哭,不要哭。”
“娘。”苏五郎抱住了陈瑜的腿,哭得更凶了。
陈瑜索性坐下来,抱着苏五郎,安抚着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那小妇人并未滑胎,押后再审是需要查王家老九当马贼的事,五郎没做错事。”
“儿子错了,儿子知道错了。”苏五郎像是个孩子似的,就那么靠在陈瑜的怀里:“长这么大,就怕被别人欺负,总觉得拳头硬就有理,儿子这次长记性了。”
陈瑜叹了口气:“对,我的老五是个聪明的,知道错在哪里就不白吃几顿牢饭,家里的事情有娘在,外面的事情有你兄长们,你在这里得往开了想。”
“呜呜呜,娘,我想不开。”苏五郎抹了一把眼泪跪坐在陈瑜面前:“儿子一直觉得我们两口子能让娘省心的,可我惹了这么大的祸,心里头难受。”
陈瑜拿了帕子给苏五郎擦眼泪:“那娘要告诉你,保不齐你还救了一个苦命的人呢?”
“啊?”苏五郎楞了一下就摇头了:“我能救谁?我给咱们家人惹……。”顿住话头,苏五郎瞪大了眼睛看陈瑜。
陈瑜知道苏五郎想到了,微微点头。
“真?真的?”苏五郎压低声音:“那王家的小妇人?”
陈瑜再次点头:“对,是那个小妇人,她满门都被马贼屠了,又被马贼掳走,马贼的一个头领就是汪家老九,她成了王家老九的媳妇儿。”
苏五郎抓了抓头发:“然后呢?娘,快告诉我。”
“这小妇人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姐姐在世,并且丈夫是泾河府的府尹,所以老五的事不算什么事儿,你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牵涉太深才不能让你早早出去,知道吗?”陈瑜说的很慢,看到苏五郎似哭似笑的表情,柔声:“老五,现在想开了吗?”
苏五郎点头:“想开了,王家才是仗势欺人的混账王八蛋!我不怕吃牢饭,再多吃一些日子也没事,真要能因为这事儿把马贼都剿灭了,那可救了好多人呢。”
陈瑜哭笑不得,拿过来食盒:“要不要吃点儿东西?你二嫂知道我要来,早早起来给你做了粉蒸肉,说你最爱吃的。”
“吃,吃,娘,我能吃下一头猪了。”苏五郎搓着手,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苏二郎一手提着一大桶水,一手提着盆进来:“急啥?赶紧洗洗。”
“二哥……。”苏五郎撇嘴儿看着苏二郎。
苏二郎脸色一沉:“被以为和娘哭几声,娘不打你就完事了,等你回去的,看我不好好打你一顿的!过来洗漱!”
看苏五郎乖乖去洗漱了。
陈瑜才有工夫打量这牢房。
硬板床上放着的被褥很干净,小桌子上还放着水壶和大碗,这样的牢房要没有李斯忠打招呼是不可能的,唉,记下人家一个人情吧。
把吃喝摆在桌子上,换洗的衣服放在床头,陈瑜坐在旁边看苏五郎狼吞虎咽的吃饭。
牢房都是用粗木头隔开的,苏五郎周围的牢房都是空的,陈瑜微微偏头,好像进来的时候也没听到牢房里有别的动静。
“看来,李大人治理有方,青牛县都没多少人犯罪呢。”陈瑜淡淡的说。
苏二郎坐在旁边,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五弟,听到这话回了一句:“不一样,这个牢房里就老五一个,王家那些人关在旁边的牢房里呢。”
陈瑜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啊,这李斯忠想的真周到。
“娘。”苏五郎抬头:“娘回去要夸一夸二嫂,二嫂做的粉蒸肉太好吃了。”
陈瑜点头,问:“李家两口子也关在另外的牢房里?”
苏五郎摇头:“没,舅兄和舅嫂没犯大错,要去官田劳作十日,做完活儿就能回去了。”
“还有这惩罚?”陈瑜微微蹙眉:“那官田在哪里?我们一道去看看才行。”
苏二郎赶紧说:“儿子问过了,一会儿咱们准备好东西就过去。”
陈瑜看着苏五郎,笑着说:“你二哥做事啊,越来越妥帖了。”
“那是,二嫂做事就厉害,二哥做不好,回去二嫂收拾他。”苏五郎笑嘻嘻的说。
陈瑜看苏五郎撂下筷子,伸手给到了一碗水过去。
等苏五郎喝完了水,陈瑜才说:“我前儿给秀英请了请脉。”
“咋的?病了啊?”苏五郎急了。
陈瑜笑出声来:“请的是喜脉。”
苏五郎傻呆呆的看着陈瑜,好半天才咧开嘴傻笑,笑着笑着就用手捂住了脸。
“好啦,告诉你,是让你稳住了,在这里做不了别的,就想一想以后买卖怎么做,吃一堑长一智,你二嫂能让你二哥学做事,秀英以后也不能由着你的脾气瞎折腾,咱们家没有夫为天的规矩,两口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是正经的。”陈瑜轻声说。
苏五郎点头:“是,是,娘说的都对,我也不欺负秀英。”
“你在这里好好的,秀英也能放心,不过我是不会让秀英来的,别再冲撞了胎神。”陈瑜说。
苏五郎点头犹如鸡啄米:“对,娘说的对,不让秀英来。”
“这事儿也不会多久,我这趟去驿馆看看那小妇人,答应送她回去泾河府,这事儿怕有变化。”陈瑜说。
苏二郎和苏五郎都看陈瑜。
陈瑜说:“泾河府会来人接,就是不确定早来还是晚来,但咱们苏家该做的不能差。”
苏五郎只剩下点头了:“娘,你最厉害,你说啥就是啥。”
“行啦。”陈瑜起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啥事儿都需要个时间,你在这里好好的,家里就少惦记,要用啥就和管事的说,那包袱里放了银子,尽可使。”
苏二郎知道要走了,也站起来虎着脸:“那也别胡乱花,回头还得记账呢。”
苏五郎笑嘻嘻的起身:“行,娘放心,二哥回去也慢着点儿,我有数了。”
娘俩出了牢门,衙役态度都恭敬了许多,陈瑜客客气气的道谢才上了车。
苏二郎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