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娘一家和苏城一家都在这边过年,连带最小的念慈和念归一共十一个孩子,一小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欢快得很。
芳菲和玉暖两个小姑娘哄着念归和念慈,苏谦修带着弟弟们帮忙劈柴、择菜,媳妇们围绕着芸娘在厨房忙碌,福娘笑嘻嘻的看着家里怀孕的三婶儿、阿姐和五嫂,心里盘算着只要临盆,必须要自己和自己的人上。
苏城和耿如春凑到一起说明年的农事,苏二郎兄弟几个在旁边也各抒己见。
陈瑜起身悄悄地离开了苏家,沿着河边慢腾腾的走着。
又是一年,谈不上波澜壮阔,但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回头去想得失之中多了许许多多自己曾经无论怎么去设想都得不到的人生体会,人啊,只有经历了才能真正懂得的道理太多了。
河水温和的流淌着,河边的石头被洗刷的明亮水润,找了岸边一块大一些的石头坐下来,这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苏家的大院子,甚至侧耳细听还有欢声笑语传来。
再次拿出来萧祈玉送的礼物,她并不是觉得礼物本身的贵重是自己受不起的,而是礼物的意义太过非凡,这里不单单有萧祈玉对自己的那份孺慕之情,更承载着这个孩子对未来的野心,不对,不是野心,是目标,本来嘛,这就是龙子,他日的帝王。
帝王绿也称祖母绿色,给人凝重高贵的美感,因为质地硬更难雕琢,手里这枚印章造型太特别,整体造型是个祈字,布满龙鳞纹,陈瑜一眼就看明白了,祈、玉,哪怕帝王绿是属于翡翠。祈字下端是方正的平面,平面上篆体字精致到每一个运笔细节,只有陈瑜两个字。
这是出自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之手,他赠予的人,是个一个严格说还是农门妇人的自己,别说龙纹不该出现在上面,就是这样极品的帝王绿也不是陈瑜能随便拿出来示人的。
祈玉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说:这枚印章,奶奶收好了,有朝一日可以走遍天下,祈玉保证会快一些,让奶奶好好享福。
这话是一点儿没错了,有一天祈玉登上大宝之位,自己手里这枚印章简直就是横行霸道的资本,尽管自己不会这么做,可完全不影响自己感动于祈玉的这份用心。
萧祈玉就在不远处,他看到陈瑜寻了一个这么安静的地方在端详那枚印章,这心情简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别提多开心了。
悄悄的回去了苏家,拉着苏谦修到旁边小声商量,说到开心的地方都会笑出声来。
“殿下,奶奶要被你宠坏了可怎么办?”苏谦修低声说。
萧祈玉微微扬起下巴:“宠不坏!啥叫坏?奶奶能强抢民女,欺行霸市?还是能草菅人命,作恶多端?”
苏谦修石化:……!!
自己就是那么客气一下罢了。
萧祈玉勾着他的肩膀:“所以,怕什么?我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呢,否则让奶奶横着走。”
苏谦修苦笑:“那你收着点儿,给我和绍礼几个留点儿表现的机会吧。”
“我心里有数。”萧祈玉没答应,自己才不会呢,奶奶让自己有了家,自己除了她之外,还有什么亲人吗?
姜家是外祖家,但亲吗?母后在宫中,亲吗?就是父皇也在阵前杀敌,自己到现在都没见到过,都说父母之最亲的亲人,但十一年了,自己只见过一次的母后真的没有奶奶亲。
只有在奶奶身边,他能放松下来,做个孩子,享受她带给自己的那份亲切和温暖。
而自己在明珠书院里,需要的是步步为营。
回想起外祖家那些个见到自己哭哭啼啼的妇人们,一个个拐着八十个弯儿也要诉诉苦的人,她们心里可没有心疼过自己这十一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奶奶就不同了,她救自己的命,教自己做人,是亲人,哪怕她有所图,那也是图个光明磊落,更何况自己都怕奶奶啥也不图,到时候自己报恩都无处着手呢。
河边,陈瑜收起来印章,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家门口看着大红的福字和春联,勾起唇角笑了,这成就感啊,遥想当初寒门破屋,这一年过的值!
孩子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的簇拥着陈瑜进了院子,看着一个个圆乎乎的小脸,漂亮的花儿一般的孙女,简直有点儿上头,再看祈玉身边的谦修、绍礼和竹隐,苏家孙子辈的三个小伙子,未来可期。
郑月娥打后面厨房过来,一抬头看到婆婆和孩子王似的,快步走过来:“芳菲、玉兰,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洗漱,准备开席了。”
“谦修,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跟着你爹他们坐一起。”郑月娥把这些孩子们都安置好,回头笑吟吟的说:“娘啊,这些皮猴子一个都让人头疼,十几个可要闹着你了,三婶她们几个孕妇盼着你,脖子都要长了。”
陈瑜笑呵呵的往自己屋子来:“那也忍着!我打今儿到初五前,都不诊脉。”
走了几步回头:“老五媳妇可不能累到,临盆就在眼跟前儿了。”
李秀英到了门口,听到这话笑着过来:“娘放心,我能忍过初五。”
陈瑜一愣,哈哈大笑:“忍什么忍?你倒好本事了。”
中午辞旧饭,丰盛到用席面称之绝不为过,好酒好菜摆上来,苏城那是喜气洋洋啊,这一年不单单看到二哥这一大家子都好的没话说,就自己那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媳妇儿陪着陈瑜和闵氏这两位长辈,好大一桌子,席间说说笑笑,可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芸娘到底被郑月娥灌了几杯酒,那小脸红扑扑的样儿,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酒上脸了。
辞旧饭对着的就是夜里的迎新饭,这苏家包饺子都得是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陈瑜是想帮忙都没机会,索性陪着闵玉蝉聊家常。
太阳落山后,苏二郎带着孩子们各个院子挂起来红灯笼,大门口烟花爆竹可没少准备。
“二嫂,真觉得像是在做梦。”闵玉蝉感慨:“才一年多的光景,谁敢想咱们家的日子嗷一下就起来了。”
陈瑜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触,不过与闵玉蝉不同的是,自己经历略有些玄罢了。
“放心吧,以后会更好的。”陈瑜看着在半空中绽放的烟花,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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