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良秀赶紧伸出手扶着苏三郎:“夫君,先回家吧。”
“好,回家。”苏三郎随着崔良秀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跪着的是十几个人,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人都是下人,好大的气派啊。
想想娘,苏家日子好过后,张罗了好几次要给她身边安排几个伺候的人,她都不愿意。
后来倒是愿意了,但家里的媳妇们都安排了人,自己身边也只是留了三个人。
可如今这才半年的时间,崔良秀在这院子里安排了多少人?洒扫两个婆子,后厨三个人,玉暖身边两个丫环,竹隐身边两个书童,她身边两个婆子,四个丫环,更不用说玉暖跟前有个西席,竹隐身边两个夫子了,真真是好气派啊。
“爹。”玉暖跑过来,张开手臂。
苏三郎心里微微的暖和了一些,刚要去把女儿抱起来,崔良秀先一步挡住了跑来的苏玉暖,低声呵斥:“怎么还这么没规矩?你的夫子如何教的?今时不同往日,你要叫父亲!”
“是,女儿知错了,母亲息怒。”苏玉暖赶紧倒退两步,恭恭敬敬的要行礼。
苏三郎快步过来,把苏玉暖抱起来:“就叫爹!玉暖记住了,爹曾经穷的时候,般般没用的时候,都不配做爹。”
竹隐就站在旁边,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走过来扬起小脸:“爹,妹妹长大了,你喝那么多酒,别摔到妹妹。”
苏三郎低头看看儿子,大笑出声:“好小子!你说得对,领着妹妹进屋来,都长大了,都该懂事了。”
崔良秀一头雾水的看着进屋的爷仨,只觉得脑袋都嗡嗡叫了。
苏玉暖看了眼跪着的那些人,出声:“青菱,去给爹准备醒酒茶来,再准备浴汤和换洗衣物。”
“是,大小姐。”青菱应声。
苏玉暖拉住苏三郎的衣袖:“爹爹,我是大小姐吗?”
苏三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青菱一眼,揉了揉苏玉暖的发顶:“你是苏家三小姐,你上头还有兰娘和芳菲两个姐姐呢。”
苏玉暖笑了,回头对青菱说:“听到没有?我是苏家三小姐!”
这简直让崔良秀如遭雷击。
这父女二人唱的是哪一出?这是要跟自己作对吗?
以后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官家的公子和小姐,跟兰娘和芳菲搅浑在一起做什么?不行!必须分家!
崔良秀也不管外面这些跪着的人,快步进了屋子。
看到苏三郎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扶着膝盖,看着自己,心头就一跳。
“夫君,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夫君多年寒窗苦读,终是有了出头之日,可喜可贺。”崔良秀笑着过来,坐在苏三郎旁边,柔声说。
苏三郎点了点头:“是我们一家子的喜事,也是娘盼了半辈子的喜事,终是不负娘的期望啊。”
“是啊,婆母虽说之前糊涂,可终究是清明过来了,夫君能光宗耀祖,说到底还是日夜苦读的功劳。”崔良秀笑着说。
旁边,苏竹隐看了自己的母亲,起身抱拳:“父亲,儿子想祖母了,如今这边已经放榜,我们该启程回家了,娘也说十分想家,只盼着回去一家子团圆呢。”
换做一个拎得清的人,必会听出来苏竹隐是在护着崔氏,可偏偏崔氏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今时不同往日,哪里听得进去苏竹隐的话,更哪里还愿意回去苏家庄?
“回去不急,这边不也是家吗?再说咱们的买卖铺面都在这里,要说贺喜,也得先去二妹妹家里,二妹夫是知府,如今这舅兄得了举人第一名的喜事,应先在这边摆桌庆祝,多结识一些往后能彼此助力的人才是。”崔良秀说。
苏竹隐垂下头,默默地坐回去了,身为儿子,自己依然是处处维护,事事托着了,可奈何自己太小,娘的心太大了。
“玉暖呢?想不想回家?”苏三郎问。
崔良秀赶紧说:“夫君,为妻知道夫君想要回去,可现在正是为将来铺路的时候啊,万万不可错失良机,这个时候好多乡绅都排着队等着夫君呢,怎么能一走了之?”
苏三郎一忍再忍,终是抬起头,笑望着崔良秀:“贤妻可知道榜下捉婿?”
“啊?”崔良秀吓得都站起来了:“夫君!婆母说过,苏家儿郎不准纳妾!你这、这、这是被捉了不成?怎么如今的女子如此不要脸,夫君都有家室了啊!”
苏三郎冷哼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知道母亲定下的规矩,不准苏家儿郎纳妾,那我倒要问问你,这规矩是给谁立的?”
崔良秀知道糟了,苏三郎这是要整治自己?
“二哥为人忠厚,二嫂操持家里尽心尽力,二哥定然不会纳妾,四弟虽说荒唐,可幡然悔悟只想着建功立业,也不会纳妾,老五和老六年纪小,姑且不说,娘的规矩是给我立的,因为一旦入仕,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娘怕我后宅不宁,反倒影响仕途,是也不是?”苏三郎脸色一沉。
崔良秀看到青菱端着茶到门口了,快步过去接了茶,让青菱退下后,把茶送到苏三郎手边:“夫君,喝点儿解酒茶吧。”
“我苏三郎,对不起你崔家女,当年只想着读书,别个事都入不得眼,让你身染沉疴,险些丧命,是我的不对,但我的母亲能训子在前,救媳在急,让我们有了今日这一番景象,贤妻,你觉得我对不住你,苏家对不对得起你?我母亲对不对得起你?”
崔良秀眼睛一眨,落下泪来:“夫君,你这是作甚?我只是恪守为妻之道,处处都在为咱们家着想啊。”
“你的家太小了,只有夫君和儿女,但我的家很大,我有母亲,兄弟姊妹。”苏三郎挑眉:“不对,你只是心里没有我苏家的兄弟姊妹和婆母,你心里装着的是我的舅弟一家,想着的是有朝一日风风光光的回去崔家,是吧?”
崔良秀扑通就跪下来了:“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说呢?”
“我已经很心平气和了,我叫你贤妻,是想要你记住贤良淑德,我当着儿女的面说这些,是不想你把孩子们都教得六亲不认,若今日这些话还不足以让你知道如何进退,崔良秀,你定是想要逼着我苏三郎休妻啊。”苏三郎看崔良秀跌坐在地上的样子,摇头:“别再惺惺作态,去安排回家!我苏三郎不管到哪一步,苏家庄才是我的家,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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