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一家子吃完饭的时候,远在北固府的林君颜正躺在床上发呆。
旁边的莺歌都在抹眼泪了,苦口婆心劝了好一段日子了,到底拖到了现在。
“小姐,咱们去找苏老夫人吧。”莺歌说。
林君颜摇了摇头:“不行,咱们也不能在北固府,这边女学的事情办好了,明儿启程去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吧。”
“小姐是真要留下这孩子吗?”莺歌有些着急了,盼着有孕,盼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这个时候怀上了,可让小姐怎么活啊!
林君颜轻轻的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莺歌,我想要当娘。”
“呜呜呜……。”莺歌捂着脸哭出声来,自己是一路看着小姐走到今天的,太不容易了!
可如今并无夫婿,又是和离之妇,要这个孩子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林君颜扯了扯莺歌的衣袖:“别哭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咱们手里还有一些银子,置办个小院子和几亩地,够活就行。”
“小姐,咱们是尚书府的小姐啊。”莺歌抹着眼泪:“不行的话,奴婢去找王妃。”
林君颜坐起来:“莺歌,你跟了我许多年,我们名为主仆,更多时候我把你当成妹妹,这是我选的路,别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任凭是谁我都会留下来,苏家不去,是我不想入苏家的门,不想让苏大人受这份辱没,林家不回,为的是林家的名声,至于长姐那边,她的性子可不温润,我若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她就一定会去找苏老夫人,那最后我成了什么人?”
莺歌刚要说话,林君颜摇头:“我给你一笔银子和身契,你寻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吧。”
“小姐。”莺歌跪倒在地,知道小姐是铁了心要留下孩子:“放心!奴婢陪着您,等小主子生下来了,奴婢跟小姐一起养活小主子长大。”
林君颜垂眸,湿了眼眶:“嗯,嗯。”
在苏三郎满心欢喜的回家拜见母亲的时候,林君颜和莺歌选了望京府和北固府中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住下来了。
“娘,三郎归了。”苏三郎进门就直奔陈瑜这院来。
陈瑜正在看账本,年末收尾,苏家各处的买卖都得核算一下成本,至于别的账目,各处的掌柜和账房会亲自送回来,苏绍礼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过是各处走过最后回家来。
听到苏三郎的声音,陈瑜放下账本,抬起手推开窗子,清瘦但意气风发的苏三郎到了跟前,那样子是真的没有被影响,陈瑜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娘,您看。”苏三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布袋子:“儿子带了好吃的回来。”
陈瑜噗嗤笑了:“快进来吧。”
汪婆子迎接出去给苏三郎挑起门帘子,苏三郎顺手把袋子交给她:“让后面的的人洗干净了送进来。”
“是,三爷。”汪婆子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下去了。
进了屋,苏三郎整理衣冠,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儿子给娘磕头请安了。”
陈瑜笑着让他起来,亲自给倒茶。
苏三郎赶紧接过去茶壶,倒茶的工夫问:“娘,身边的人呢?怎么就汪氏一人吗?”
“我把寻梅留给了兰娘,就她一个我不放心,把冷香也打发过去了,兰娘身边得有两个好使唤的人。”陈瑜看苏三郎把茶送到自己面前,又倒了茶给他自己,这才问:“你这一路上可辛苦?”
苏三郎一口气喝光了茶盏里的茶:“辛苦是有点儿的,不过天下河道畅通,并无薄弱之处,如此至少十年不需要大动干戈了,值得。”
陈瑜点了点头:“皇上那边递过去消息了吧?”
“是,皇上让儿子回家陪着您过年,苏家庄的这一劫难让圣心不安,怕娘把苦和难都背在自己身上不肯说,让儿子谁来替您分担一些。”苏三郎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大越国的内患清理了个干净,真是雷霆手段了。”
陈瑜笑了:“算不得什么,别人不作死,娘就是手段通天也得等待时机,倒是你在北固府被人算计的事情,都把我瞒得死死的。”
“是儿子大意了,北固府的知府也是寒门贵子,政绩也不错,为人看不出奸诈之相,所以才闹了那么一出,本想将计就计把姜家拉下马,没想到姜家竟动咱们庄子上了。”苏三郎沉声:“娘,儿子吃一堑长一智。”
“那陷害你的女子如何处置了?”陈瑜问。
苏三郎说:“那女子和北固府的知府一并送到京城去了,怎么处置看皇上,我忙着查看天下水道,也没问。”
“不必问了,你回来也正好,凌娘寻了个不错的夫婿,咱们趁着年前把婚事办了,你二嫂那边都着手准备了,你也趁着这个时间在家里休息休息吧。”陈瑜顿了一下又问:“六子呢?”
“在后头呢,儿子从徽州府运了一些海货回来,他带着人分发给庄子上的人。”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那快去沐浴更衣,歇歇脚儿,回头再说。”
打发走了苏三郎,陈瑜也看不下去账目了,汪婆子提着精巧的篮子进门,笑呵呵的说:“三爷可真是有心人,这个时节能有新鲜的水果吃,在咱们这边也是不容易的。”
篮子里苹果和橘子,确实新鲜的很,陈瑜拿起来了一个橘子在手里剥开:“香琴留意着点儿,六子回来让他先到我这边来一趟。”
“是。”汪婆子退下去了。
陈瑜的一个橘子还没吃完,六子就到了门口。
见到陈瑜跪下就认错:“六子没保护好三爷,请老夫人责罚。”
“倒也不必责罚,你说说当日三爷如何脱险的吧。”陈瑜低垂着眉眼,问。
六子垂着头,三爷并不知道林二小姐的事情,老夫人也不能知道,他有心护着林二小姐,说的时候便把那一段都掐了。
陈瑜听完,让六子退下了,一个人在屋子里慢腾腾的踱步,三郎脱险如此容易吗?
虽说自己不屑于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可不等于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三郎要么是有人暗中相助,给了解药,要么就是那晚必是有个女人在的。
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外面,看三郎模样是真不知道,且等等看吧。
她怀疑六子可能是给找了女人,真要是如此的话,自己不能苛责六子,毕竟那个时候得救命为主,若能处理好善后,自己便不用深究,行走在外,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这样吧。
六子躲到没人的地方掐大腿,他以头触墙,嘀嘀咕咕:“老夫人啊,六子不是要骗你啊,不骗你不行啊。”
苏玉暖刚巧路过,听到六子在嘀嘀咕咕,问道:“六子,你在说什么?”
六子吓得脸色苍白,回头看到是三小姐,顿时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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