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过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西北关虽然并非雨水充足之地,但因有千年不干的月带河,倒也下了几场磅礴的大雨。
雨下的时候,云若夕和慕璟辰都待在行军用的防雨帐篷里。
三天前,他们用高月太后换回了华阳郡主和被俘虏的十几万将士,并且得到了最基本的行军物资,让他们可以自己走回关内。
这当然不是因为西梁人的仁慈,而是高月太后下的命令。
云若夕看得出,高月太后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恨大宁姜家,恨恭王,恨慕王爷,也不愿看到慕璟辰,但正要让她看到慕璟辰死……
她大概率是做不到的。否则,她也不会真的安安静静的被他们挟持着,一路抵达西北关,并在抵达西北关后,让人放了被俘虏的将士。
“娘娘,这十多万俘虏,微臣已经将他们作为奴隶,奖给了有功的将士,甚至那个大宁的郡主,也是萧帅特地让微臣好生看着的。”
负责在西北关大本营坐镇的富帅澹台湖对高月太后的来临以及高月太后的命令,都非常的无措,觉得这实在是太难让人相信了。
原本好好在朝歌帝城里待着的高月太后,怎么就被人挟持的来了西北关。
可哑奴,丹朱,甚至玄麟卫和玄麟卫出示的令牌,都在告诉他,他没看错,这真是高月太后亲临,于是他只能乖乖的跪在了地上。
只是,高月太后让他放人,还归还部分被缴的物资,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毕竟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坑自己的军队。
现在他们的主力,已经打下了大宁西北数个州县,且正在往中原内部推进,等到越州被拿下,中原腹地举手可得。
如果这个时候放了华阳郡主,“死而复生”的慕王爷,甚至给了他们十多万被俘虏的将士,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娘娘,他们现在带兵回去后,一定会对付咋们驻守在被攻下城池的军队。”澹台湖表示,“既然您已经安全,不如让臣帅军追击。”
总之,要在慕王爷他们进入关内前,将他们再一次的俘虏。
“娘娘,兵不厌诈,自古以来,两军交战若单纯的讲究诚信,迟早一败涂地,娘娘千万不要因为要守着承诺,就放虎归山啊。”
“你觉得哀家是在准守诺言?”高月太后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澹台湖。
“难道不是?”除了准守诺言,澹台湖可想不到别的高月太后不允许他追击的原因,当然,高月太后不让他追击这件事,本身也透着古怪。
高月太后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淡冷的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对澹台湖道,“你和萧逸一样,都还太年轻,不明白什么时候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候。”
敌人最松懈的时候?
澹台湖微微蹙眉,心中似乎有亮光闪过,但因为太快,他没有抓住。
等到他被高月太后赶回自己的营帐,将高月太后的话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儿子立功而甘愿退居二线的老将军澹台破闻言后,当即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真是是一位奇女子啊。”老将军澹台破看着自己没反应过来的儿子,摇了摇头,“你还是多跟着萧帅学学吧,连最基本的兵法都想不通。”
“父亲……”澹台湖急了,高月太后到底什么意思。
“娘娘那是深谋远虑啊。”澹台破道,“娘娘同意慕元吉的要求,放对方的女儿和将士回去,并给了一定量的物资让他们可以走回关内。
可走回关内之后呢?现在的西北各州,已经是我们的地盘,这十多万将士,要么强行攻关回去,要么绕道而行,所以看似充足的粮草其实是不充足的。
如果现在镇守在越州最后关卡的大宁肃王,不派人来支援,慕元吉他们迟早也是要被消耗死的,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抵达了越州关……
哼,以他们区区十万士兵,如何与咋们的五十万铁骑相提并论。越州关的人,以为慕元吉是他们的救星,殊不知慕元吉带给他们的是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澹台湖已经有些明白了,高月太后放他们回去,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回去,而是想让他们去帮萧帅他们开越州关的城门。
只要肃王开城门,等候的西梁军就会开始进攻,到时候,就算慕元吉是战神,带着一群伤的伤残的残的被俘虏将士,也没办法逆转局势。
而越州关一旦被破,他们就可以打通中原腹地,和南域的褚家接头,两军双面齐发,整个大宁都会沦陷在西梁的烈日旗帜之下。
“高月太后,这哪里是放虎归山,分明就是将计就计啊。”澹台老将军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啊,趁着太后娘娘要在这里主持大局,就多听娘娘的教导吧。”
“是……”澹台湖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太后娘娘实在是太美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比太后娘你还要美的女人。
难怪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上,会那般好看……让人惊为天人。
“娘娘,您真的是为了拿下越州关,才放他们离开的吗?”丹朱看着高月太后休息的背影,心里闪过了这个问题。
但最终,她没有问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它最终导向的结局。
高月太后是不可能放弃伐宁的,而慕璟辰他们也不会放弃守护大宁,他们站在了一个对立的地方,纵然不想伤害彼此,也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只是高月太后的这个“局”,慕王爷也好,慕璟辰也好,其实都不难勘破,只要他们进入关内后,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就大致会明白自己成了诱饵。
为了不连累同伴,他们能够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北上,要么往南下。
北上的话,会遇到北戎,南下的话,会进入蜀地,从高月太后的私心来讲,她希望他们去蜀地避难,但显然,慕王爷他们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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