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孝与不孝,不都是母后逼出来的吗?”
......
这一日的中秋节,便这样度过了。
数日后,姜念坐在院子里,裴珺去景仪宫时,姜念便笑着说:“皇上,方才珩儿唤臣妾母妃了呢。”
裴珺被乌云遮盖的心情瞬间被姜念的笑容一扫而空,他轻柔地抚摸着姜念的乌发,问:“怎么还不唤朕父皇?”
姜念想了想,安慰道:“兴许是母妃比父皇容易念出来吧。”
裴珺轻声一笑,坐在姜念身旁,抓起她一只手,就这样放在掌心上看,看了良久,他突然问:“念念,昨日你被吓到了吗?”
姜念的脑海中顿时回忆起了丽贵人死时的惨状,诚实地点头,轻声说:“丽贵人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人总要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至少在当时,臣妾的心中还是悲伤的。”
裴珺叹了口气,问:“如果那毒针就是冲着你去的,你会不会更害怕了?”
出乎裴珺意料的是,她轻轻摇头,就这样靠在裴珺的肩上,静静望着不远处叶子泛黄的树,柔声说:“臣妾相信皇上,经此一事,咱们只会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皇上也一定要保护好臣妾。”
她的发香飘散出来,萦绕在裴珺的鼻尖处,他用力揽着姜念,道:“朕一定会护好你,太后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些日子一定要格外小心她,千万不要和她见面。”
太后在没有明确的罪行出来前,裴珺是无法给全天下的人一个交代的。
他不能让百姓们认为,当朝的帝王是不孝的帝王,日后会被诟病千年,当朝重臣也万不可能同意。
当然,姜念也不愿裴珺成为被全天下人抨击的对象,他分明是那样的勤勉好政,他的漫漫人生中,不能有丝毫的污点。
姜念轻点了点头,说:“皇上,臣妾想问问你是否后悔?后悔在后宫三千佳丽当中只选了臣妾一人,明明有这么多条道路,偏偏这条路最难走......”
裴珺认真道:“你也说了这条路最难走,可幸运的是,朕并非独自一人在走,有你伴朕身边,就算这条路上布满荆棘,割破皮肉,朕也走得甘之如饴。”
姜念愣了愣,她这人最听不得裴珺说些情话,每到了这种时候,心跳总是犹如擂鼓。
姜念甜蜜地笑了,“有皇上在身边,臣妾也甘之如饴,哪怕成为众矢之的。”
“朕不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的,念念,等朕。”
“好。”
......
又过两日,慎刑司的人去寻了裴珺,告诉他珍贵人已然变得疯癫。
珍贵人是主子,且事情真相并未出来时,慎刑司的奴才们自然不会真的下狠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与她的宫女相比,状况是好多了。
奈何珍贵人在进慎刑司前本就受了刺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双眼流出鲜血,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随后又被太后身边的宫女胁迫,逼迫她必须说谎,隐瞒真相。
短短的两个时辰里,珍贵人经历了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待在慎刑司里,她不能独自一人被关押起来,身旁必须要有至少一个奴才,否则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丽贵人死前的惨状。
一方面是对死亡的畏惧,一方面是对好友的愧疚,她又身处慎刑司这等阴冷恐怖的地方,日日听见皮鞭划破血肉的声音以及犯人的嘶喊声。
她惊叫了两声,竟然就这样疯了。
只是珍贵人疯了后,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了,一张嘴只会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而宫女虽受不住刑罚,将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影响,只能知道珍贵人当日的确有事瞒着众人。
裴珺下令将珍贵人带出了慎刑司,并派太医好生医治,看能不能使其神志恢复正常。
太后也安分了些日子,再加上她的身子愈发不好,冬日来临时染了风寒,连着咳嗽了许多时日,只觉得整个人更加苍老了。
今年冷得格外的快,还未到下雪的时候,太后的身子就先倒下了。
珍贵人的精神始终不见好转,裴珺也不能着急。
这一日清晨,姜念起身时,院子里结了层冰霜,御膳房的人早早地送来了热乎乎的参汤,她起身后喝了一碗,抱着焦躁不安的珩儿出了宫。
珩儿受不得热,不论是夏日的闷热还是冬日在屋子里的燥热,他都会变得烦躁。
这屋里为了暖和,添了许多的炭火,姜念都脱了件衣裳了,也还是热,回头看看珩儿那红彤彤的小脸,知道他是等不及了,忙多披了件衣裳,带着他走了出去。
珩儿越来越沉,出门时她抱一阵,乳母抱一阵,再带了三四名宫女,去看外面枝头上的冰霜。
沉香在一旁跟着,见四下无人,小声说:“娘娘,太后这几日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虽日日都在服药,可奴婢听说,这药服了,又用不下膳,如此反复,只怕......”
沉香的未尽之语姜念都明白,她一边走路一边面无表情道:‘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这些日子里,皇上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宛如结了层冰一样,如今太后病得这么重,皇上也只是去看过一次罢了。’
今日这般处境,都是太后咎由自取。
只是裴珺从未苛待过她,她生了病,太医照样去瞧,药照样吃,只是没了旁人的关怀,终究心里会不舒服些。
也就她之前器重的惠妃去看望了两次,旁人本就不受宠,如今又明知道裴珺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再巴巴地凑上去了。
主仆两人就这样小声说着,突然从前方不知何处冒出一个奴才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行过礼后恭敬地说:“瑜妃娘娘,太后请您去一趟永寿宫。”
姜念一听,立马干脆地拒绝道:“本宫身子不适,这就准备回去了。”
这奴才似乎已经预料到姜念会拒绝了,直接站了起来,看着她笑得阴恻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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