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1 / 1)

盛世安稳 落雨秋寒 3369 字 2个月前

金家的马车早就在等着了,谢意馨陪着金家兄弟来到他们的马车停靠处。

舅母沈氏拉着她的手,低声地叹道,“凡事想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事,尽管要找你舅舅和表哥帮忙。”

谢意馨一愣,转而明白舅母说的是她被指婚给晋王的事。

“听你舅妈的。”舅舅金源苏也在一旁附和。

谢意馨点了点头,浅笑道,“这些我都省得,舅母放心吧。”

沈氏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在她的搀扶下进了马车,没再多说。

舅舅与金家兄弟一一和她道了别。送走了舅舅一家,谢意馨便往回走,不料一转身便遇上了朱聪毓夫妇。

谢意馨不欲搭理他们,抬脚便往回走。

她这样,在蒋沁夏看来,就是看不起自己,当下怒火更甚。本来谢意馨被指婚给晋王一事就够让她不舒服的了。尽管一直告诉自己谢意馨就几年的好光景了,等过几年晋王去了,无子无嗣的谢意馨就是一守活寡的命!

但两家擦肩而过的时候,蒋沁夏还是深深的嫉妒了,她谢意馨何德何能,竟然能嫁入皇家,拥有晋王这样的丈夫?就算只是几年的荣华富贵,谢意馨她也不配!

“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凤凰啊,其实不过是一只锦鸡罢了,得意不了多久便会被打回原型的,不,比打回原型还惨。”

这话谢意馨完全当作没听见,径自走着,蒋沁夏这种人疯起来就像一条疯狗,你越理她她就疯得越厉害,况且她实在不想在这宫门口地闹将起来。

再说了,被人酸两句,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像个炮杖似的,一碰就着。

“好了,别惹事生非了,走吧。”朱聪毓不耐烦的说道。

好歹有个带脑子出门了,听到朱聪毓的话,谢意馨暗忖道。

见蒋沁夏不动,朱聪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是没带脑子出门吗?这话传出去,又是一门子官司,如今皇帝对谢家如何的看重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当口找谢家的茬,那就是打皇帝的脸。

况且他们三皇子一派已经够难的了,实在不宜雪上加霜,去得罪晋王这个不可能登位却深得圣心的皇子。

想起那个人刚才的脸色,朱聪毓的心和肝都疼了起来,恨不得挡在她面前替她挡去了这些纷扰是非。

想到回到府中,还有一堆的鸡飞狗跳等着他。蒋氏的无知与浅薄,让他在府中越发地艰难。此刻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是她答应嫁给自己,如今的光景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擦肩而过之时,朱聪毓忍不住深深地凝视了谢意馨一眼。人啊,什么时候最怕的就是比较。越看谢意馨,朱聪毓的眼越发地幽暗难懂,心越发疼得厉害。

其实到了这一步,他也很想问一下谢意馨是否后悔过,当初没有答应嫁给自己为平妻。但他也知道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就会惹来皇帝与晋王的不满。问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何苦徒增烦恼?

御书房

周昌帝拿着一份文书,不断地翻看琢磨,脑中更是反复地回放着大殿内的一幕幕,盯着殿内角落燃起的火炉,神色晦暗不明。

李德眼一瞟,就知道皇帝正在翻阅的就是册封殷慈墨为景王侧妃的御诏。

“这事你怎么看?这旨,是毁还是留?”

御书房就他一个奴才在侍候,感受到皇帝阴沉的威压,李德把头压得更低一些,“奴才驽钝。”

“老东西,怎么每次让你开口说点意见就像拿刀子割你的肉一样?让你说你就说,赶紧的。”周昌帝不耐烦地说道。

这比刀子割肉还严惩好吧?这皇家的事哪是他一个阉人能参和的,况且还是殷慈墨那珠毒草?李德暗忖。

李德在心里嘀咕完,一抬眼,发现皇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看来,不拿出点干货来是不行的了。于是他想了想说道,“皇上,大道理奴才也不懂说。只是奴才跟了您也有四十几年了,每逢遇事不决犹豫之际,您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总会得出完美的解决之道。奴才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李德的话让周昌帝渐渐陷入思考,以前他也碰到过这种遇事不决的状态,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呢。是了,已下的决定因为某些突发的原因而犹豫不决时,那就说明犹豫不决的那个原因还不足以振动先前的决定,一动不如一静,维持原样最好。

这样的想法让他获益良多,特别是在大事上帮了他很多。这次的事,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小事,但他想随便处理的时候,内心深处总觉得不妥,这也是他犹豫不决的原因。

看着周昌帝在思考,李德悄悄拿起一旁的茶壶,出去添水了。

顺着李德的话深思后,让周昌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既然犹豫,那就维持原样吧,殷慈墨照样封为景王侧妃!

被一个奴才给提醒了,周昌帝摇了摇头。

次日,谢府持礼公大寿,天尚未黑,谢府里里外外便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欢乐的景象。

由于昨日在万寿宴上皇帝金口玉言让操办得热闹喜庆,一时之间,谢府宾客云集,无数马车轿子接踵而至。

喜宴事物多,文氏一个人忙不过来,又知道谢意馨在管理内宅这一块很有一套,就叫来谢意馨搭把手。

也难怪文氏会抓谢意馨壮丁了,本来文氏就是一个细致的人,平日里看谢意馨把院子的一应事物捋得清清爽爽的就知道她有管家这方面的天赋了,再加上平时也是她的春暖阁事情最少,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对此,谢意馨也不拒绝,还就此向她祖母及母亲提议,让她底下的几个妹妹借着这个机会也练练手,帮一下忙。

本来老夫人及文氏都有点犹豫的,这事有点冒险,做得好了,谢家姑娘的名声就更进一层;可是宴席又是最容易出意外的,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最后在谢意馨答应了会帮忙盯着的,保证不会出事的劝说下,两人终是答应了。

谢蓉青谢微澜等人都知道谢意馨有意抬举她们,对她都很是感谢。对于分管的那些庶物,有不懂的都会去请教长辈或请教谢意馨这个长姐,争取那天不出差错。

而寿辰当日,有了谢意馨几个人的帮忙,谢家宴席里外都井井有条,热闹喜庆而不忙乱。

参宴的宗妇命妇亲身感受到了这种有条不紊的气氛,私下一打听,便知道里面有谢家的几个姑娘的一份功劳。随后都不住地点头,并暗中打听几个姑娘的品行,预备回去和自家老爷说说,自家儿子该讨媳妇了。

谢老爷子在不远处的偏厅招待一些重要的人物。而谢意馨的父亲和两个叔叔领着她的几个兄弟在大厅里招待客人,本家那边也挑了几个身上有功名的族兄帮忙接待客人,顺便露露脸。

这些族兄本来都有功名在身,今后进入官场,结交底层,历练一二,或外放或在京中干事,都会形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那么这些就是谢家的资源与财富。

相当于今日谢家播下一粒种子,他日这粒种子就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或者发展成一片森林。

众人看着谢家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有大智者,都目光一闪,看来谢家是意识到自己在人才方面的短板了,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族人了。

谢意馨神色放松地陪着她祖母及母亲交际,招待着上门贺寿的贵女。

对比前一世,现在谢家的处境真是好太多了。家族的事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所以谢意馨的心情很好。

毕竟自己一个姑娘家,能做得有限,再说又被赐了婚,以她对周昌帝的了解,她与君南夕的婚期必定不会拖太久。她已经不太适合插手谢家的事物了。

幸亏,如今谢家有她爹的沉稳稳扎稳打,辅以三叔的圆滑,已无需她太过担心。

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等谢家在各行各业都有了自己的人才,别人想算计谢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殷家经过这回,算是元气大伤了吧,应该会消停蛰伏一阵子了。可惜她手上没有更多殷家犯罪的证据,要不然,趁它病要它命多好。

没那个条件,可惜也没用。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以静制动为好。因为不光殷家需要时间恢复元气,谢家同样也需要时间来发展自己。

不过谢家比殷家好的一点是,他们谢家身为京城十大世家之一,还是排名靠前的四位之一,已经占据了重要的政治版图及资源。他们谢家只要把底下的人才发展起来,就能捍卫自己的既得利益。

不像殷家,恢复了元气之后,还得去争去抢,要从别人口中夺得他们需要的资源。同时,还得防备别人把他们的盘子吞下。总之是比谢家辛苦多了。

即将开宴时,谢家突然来了几位贵客。

“晋王、七公主、八皇子到!”迎宾的侍人高声唱道,“拜上的寿礼有……八宝琉璃盏一台,极品红丝石砚一方。”

谢老爷子亲自出来,把几位贵客迎到了偏厅。

众人只能羡慕地看着,谁让自己分量不够,又不是谢家重要的嫡系呢,自然进不了小偏厅,当然就失去了在晋王八皇子等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众人知道,晋王这是给未来的岳家祝寿来的。而带来的寿礼,有细心者一看就知道其中有两件明显是给小姑娘把玩的,尤其是最后那两件。看出来的人莫不感叹晋王对谢大小姐的用心。

这厢,谢意馨正陪着命妇宗妇聊着京城时兴的胭脂水粉,就有丫环来报,“老夫人,夫人,晋王带着七公主八皇子来祝寿了。”

“果真?”老夫人惊喜的追问,脸上更是一片喜色。晋王今晚能亲自上门,就说明了他对自家姑娘的看重。知道这一点,老夫人忍不住双十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是的,人都被老爷子领到旁边的偏厅去了。”

“其实我很好奇,晋王都送了哪些礼?”人群中有人如是说。

老夫人与文氏看向那丫环,那丫环记忆力很好,几乎张嘴就说出了晋王等人带来的礼物,“……八宝琉璃盏一台,极品红丝石砚一方。”

“好,萱草,帮我赏她。”老夫人喜道,她对这个给她挣了脸面的机灵丫头很满意。

“谢姐姐果然很得晋王看重,谢姐姐真是幸福。妹妹在这就先祝姐姐与晋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了。”祝莲似笑非笑地说道。

谢家人一听,气结,却又不能指责她说得不对。晋王的情况在场的没有不知道的,白头偕老,也要能活到白头才行啊。

祝莲还没蠢到说早生贵子,这样的针对性就太明显了。

“谢谢。”谢意馨淡淡地说道。

“确实,晋王那样隽永清雅的人,就算拥有一天,也是幸福。”人群中,有个姑娘如是说道。

众人一看,发现说话的蒋初篮。她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闻言,一个个都心有心有戚戚焉,扪心自问,不由得发现蒋初篮说的确实是事实。

对上谢意馨看过来的目光,蒋初篮抿嘴一笑。

谢意馨心想,蒋初篮这样,算是示好吧?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果然不愧是上一世的皇后娘娘。

如果说她对殷慈墨的态度是如临大敌的话,对蒋初篮则是五味杂陈了。上一世,蒋初篮这个皇后一直都是一个淡然而又坚定的存在,她一直牢牢地把持着后位,不管殷慈墨如何的折腾,都没挪过地方。谢意馨知道蒋初篮不无辜,但前一世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今生,会改变吗?

“圣旨到!”开宴前一刻,李德带着圣旨领着几个小太监来到谢府,身后还抬着一框周昌帝赐给持礼公的寿礼。

谢意馨扶着她祖母从后院匆匆而来,然后跟着众人跪在后面。

李德洋洋洒洒地念着文诌诌的圣旨,大意是,今日是太傅持礼公的寿辰,皇上特赐礼品若干,聊表圣意。

众人羡慕地看着,大臣寿诞,能让皇帝亲自派了李德来送贺礼的没几个了。

李德接着说道,“洒家还带来了皇上的口喻,皇上先前已吩咐钦天监测算日子。今儿钦天监的监正来报,从现在一直到过年,有两个极好的日子,不过都被用来操办景王和宁王的亲事了,毕竟景王和宁王是兄长嘛,谢大人能理解的吧?”

昨儿刚赐婚拿了女方的生辰八字,今儿就测算出成亲的好日子,这速度还真够快的。

“应该的,应该的。”谢昌延答道。

“谢大人能明白最好,不过皇上说了,出了年的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贵府千金与晋王的亲事就安排在那天,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昌延苦笑,他能反驳嘛?“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对谢昌延的识相让他的差事完满办好,李德满意地点点头。婉拒了进屋喝茶的请求,李德带着满满的红包回宫去了,身后的小太监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显然对这一趟的收获还是非常满意的。

稍晚,谢老夫人说凉,打发谢意馨回去崇德园帮她拿条薄披风。

谢意馨去了,不料在途中的园子里遇上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见到是她,君南夕笑了,目光柔和,似乎天地之间他只看到了她的存在。

“要嫁给我了,你讨厌吗?”君南夕轻轻地问。

讨厌如何,不讨厌又如何,皇命会更改吗?这是谢意馨下意识地反应。只是当她触及君南夕认真而执着的双眼时,谢意馨也变得认真起来。

因为当一个男人愿意问你的心情的时候,就表明了他正在顾及你的感受,请以同样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因为你满不在乎的敷衍态度及一些不经大脑的语言都会伤到他。

再有一点就是,既然他们已经注定了要成为夫妻,那么谢意馨也希望她和他有一个好的开始,所以她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心理,好一会,才说道,“不讨厌。”

是真的不讨厌,除了他寿命可能会比较短及子嗣艰难之外,他比朱聪毓好太多了。

他的一切,她远远地看着,都是那么美好。这样的他,因为残缺而真实。

否则,那么美好的他,恐怕会让京中所有的贵女都趋之若鹜吧?她谢意馨何德何能,得已名正言顺地与他携手相伴身侧?这不是她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很好,可世上总有比自己更出色更完美的人存在。

她的回答让君南夕的眼睛更加黑亮了,唇畔的笑容也愈加的浓烈,“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你放心,今生我必不负你。除了生命,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与你共享。”

谢意馨挑眉,一切都可与她共享了,为何独独连生命不可以?

君南夕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心脏鼓鼓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我的傻丫头,只要我在,我就一定不会允许你比我早走的。因为如果我比你早走,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凌怎么办?所以,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此时的君南夕已经决定了要做那个治疗了,虽然治疗后,最好的结果会是那样。

“谢谢。”谢意馨发自肺腑地说道。

谢意馨知道,要得到一个人留不保留的信任有多难,即使是上一世,她与朱聪毓最甜蜜的时候,他对她仍然是有所保留的,

而要对一个人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就更难了,至少她现在,还做不到。

她没有拒绝,君南夕浅浅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拂去沾在发上的不知名的花瓣,“不必谢,对你好,我甘之如饴。”

许是月色太美好,许是月光下的景致太迷人,谢意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

在周围栽满丁香花的菩提树下,他看着她,诚挚地道,“你放心,无论多苦多难,我许你一个盛世安稳。”看了她那么久,他知道,她的亲人她的家族,都是她的牵挂。这些都源于一点,她渴望有一个避风港。而她,一直都在用尽全力地维护着这个避风港。

谢意馨讶异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她的担忧她的所求?凝神着他那双诚挚的眼睛,谢意馨一瞬间,突然觉得很感动。他的话触及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脆弱的部分,即使她平日表现得再淡定无畏,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内心深处都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去惊慌彷徨,免去四下流离,免去无枝可依。

与谢家的热闹相反的是,这两日,殷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直到几日后,一个太监头子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殷家,才打破了一片死气。

接过太监手中的侧封钦封圣旨,相比殷家众人的喜形于色,殷慈墨倒显得平静很多。

景王侧妃,对于这个结果,殷慈墨不算满意也不算失望。

若是先前的计策奏效,那么万寿节当日受封晋王妃的便是她了,并且还能一举获得未来夫君与皇帝公公的好感,打开一个好局面。

可惜假设终究只是假设。好在现在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差,如果被指给宁王,那才叫两头不靠呢。若是这样,他们殷家先前的功夫就是白费了。

如果没有自己,殷家能出一个皇子侧妃,而且还是有前途的皇子的侧妃,已经是顶了天了。如今这样只能当作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而已,并没有什么损失。

京中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皇帝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前面明显是不喜殷家打压殷家来着,怎么还没几日,殷家又出了个侧妃,这不明显是抬举殷家嘛。

难道殷家做了什么手脚,在几天内迅速地挽回了圣心?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在众多纷乱的猜测中,京城迎来了热闹喜庆的下半年,景王与宁王相继娶亲,正妃侧妃位置都趋于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