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向红让人给他们弄来两车的炸药,然后就回帐中休息去了。
拓拔康他们看着这么多的炸药,两眼发光,神色激动。接着一行人回到主帐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攻城计划。
唯独门真留了个心眼,让两个得力的心腹监视着司向红,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便动手。正是因为门真想得多一些,后来帮了谢意馨一个大忙,而他自己也如愿的交换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汪汪,汪汪汪!
“赤先生,不好了,有追兵追来了。”司向红的属下着急地说道。
司向红气急败坏地停下,本来以为他金蝉脱壳之计使得天衣无缝,必不叫北蛮人察觉的,哪知道他们趁着北蛮商量对策跑路之际已经被人盯上了。
呖!
司向红双指合拢,蓦地朝天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因为他这动作,后面的那些狼狗叫唤得更厉害了。
呖!突然,空中有一道黑影俯冲下来,其他人一看,发现是一只鹰,只见他稳定地站在司向红伸出的胳膊上。
而司向红则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上写着‘纸条上写着,情况有变,大昌也制出了火药。’
这封信他本欲安全了就寄的,但此时的情况超乎他所想的困难,为了预防万一,唯有先寄出这封信。
又想了想,司向红咬牙,拔出一把刀子往身上就是一刀,然后抓着鹰的手一用力,鹰吃疼,爪子朝下一抓,他的伤口顿时变得血淋淋的。
司向红看了一眼,然后手一扬,把鹰给放走了。
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别想耍花招,赤先生,门某知道你身上有炸药,但我劝你最好别用,要不然大家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司向红一看,发现他们身上都鼓鼓的,显然也是带了炸药而来的,
他头一回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
这就是你们对待贵客的方式?我赤某人没有对不起你们北蛮的地方吧?
赤先生,此一时非彼一时,还请您配合,如果我北蛮无事,赤先生自然也无事,否则——
门真笑着说道。
司向红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他没料到北蛮里面还有如此精明的人。
他惜命,还不想死。
门真亲自将他捆绑起来之后,满意地笑了。
据年老后的谢意馨回忆,霖城一役,完全是一场恶战,大昌和北蛮都伤亡惨重,城门整个都毁了。
那一晚是惊险的,那晚的人是狼狈的,即使身为晋王妃的她。所幸那场仗他们大昌赢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整个算下来,主动进攻的北蛮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完全没讨着好处。
而大昌这边呢,因为占据着地理优势,并且针对新型武器炸药怕水这点做了一些相关的防卫措施,占了一些便宜。
但是,大昌虽然也研制出了炸药,可毕竟是新研制的,没有经过充分的改良和调整精密的比例就匆匆用于战场了,威力破坏力方面不如北蛮的多矣。
而君南夕以身犯险,诱敌深入,最终生擒了拓拔康。
所以说,大昌虽然胜了,甚至活捉了拓拔康,却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只能算是惨胜。
“主子,那边有消息来了。”流雨神色匆匆地进来,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殷慈墨。
殷慈墨接过之后,一时之间,整张脸晦暗不明,极是难看。她没料到,大昌这边那么快就弄出炸药来了。
等于她精心为谢意馨准备的底牌被人完全地废了,究竟是谁?那人会不会是——
就在她脸色阴晴不定时,流雨又禀报了一件事,“主子,鹰爪上有干涸的血迹。”
“情况有变,恐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司向红,看了纸条,殷慈墨便知这场战役不会持续多久了。
如果司向红死了还算是好的结果,被抓住的话,对她是大大的不利啊。
殷慈墨很清楚秘密提供炸药给北蛮的后果,“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对流雨秋说,自然是她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殷慈墨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的建议来,她微微垂目,思忖着接下来的打算。君景颐的行动得加快了,一定要在君南夕他们搬师回朝前控制住局面。
只是现在的君景颐并不着急,行动也不迫切,按步就班的样子,与她的设想不相符。该如何催他快点呢,主动去和君景颐说?那是下下之策。有些事,旁敲侧击的效果会更好。
蒋沁夏那个女人虽然是那种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人,但她说的话蒋夫人肯听,那就行了。她从来都没小看过枕头风的作用。
稍晚,京城一座秘密的庄园里,殷慈墨与朱聪毓说了司向红的事以及她的想法和打算。
朱聪毓心疼地附和着,表明他一定会照着她说的去做的。
“子恒,司向红他遇险了,如今我能靠的人就剩下你了。别让我失望,好吗?”殷慈墨的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情真意切地说道。
她的亲近让朱聪毓激动得无法自已,“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至你不需要我为止。”
“谢谢你。”说完这句,殷慈墨没理会他的失落,将手拿开,她一向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
傍晚,朱聪毓特意比往常早半个时辰回府陪蒋沁夏用膳,为此还专门去小食街买了她喜欢的糕点。
两个人一起用了膳,蒋沁夏见他没像往常一般放下碗就往书房去,讶异地瞅了他一眼,“你不去忙?”
“嗯,我有点事和你说。”
原来如此,蒋沁夏了然,“什么事?”
“你好久没回娘家看看了?”
“是的。”蒋沁夏有些莫名。
“回去看看吧。听说你嫂子刚生了个儿子,你回去看看,也沾点喜气。”
蒋沁夏不干了,“朱聪毓,你是专门来找我不痛快的吧?”
“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我和你说这些话,主要是我想通了。女人,还是得有个孩子才能站得住脚。你的身子是伤了,如果能集天下名医,还愁治不好你的病么?”
天下名医,这话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孩子就是她的希望啊,只是,“集天下名医,谈何容易。”
“若是景王当上了皇帝,你姐姐就是皇后,这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这倒是,不过,蒋沁夏怀疑地看向朱聪毓,“你有那么好心给我指路?别不是有什么企图吧?”
“我还能有什么企图?”朱聪毓神色坦然地与她对视,略带悲恸地说道,“你毕竟是我的嫡妻,也不可能休弃。这侯府,还是得有个嫡子才站得住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蒋沁夏想想也是啊,到时景王登基,受益最大的还不是他们蒋家?想到有怀孩子的可能,她心中一片火热,默默在心中计划着回去怎么和母亲说说,让母亲多给父亲鼓鼓劲,努力帮助姐夫坐上皇位!
朱聪毓见她已经上勾,便不再言语。
果然,在次日,蒋桐义便约了君景颐出去喝酒。
“咳咳——咳咳——”周昌帝咳得搁下了笔,胸腔难受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皇上,来,先喝碗参茶吧。”李德忙从门口将御药房送来的参茶接过来,快步走至周昌帝的身边递了过去。
周昌帝接过,几口喝完,末了还松快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舒服多了,“徐进晋的医术又提高了啊。”
李德笑眯眯地附和着说,“是啊,前段时间皇上身体虚,也是咳得不行,他不敢用药性太强的药,给的药又不大管用,现在总算将参茶弄出来了。每日两碗参茶,等皇上身体没那么虚了,估计也就将养好了。”
周昌帝笑着点头,“你这老东西也懂药了啊。”
“这还不是皇上您教得好么。”李德轻轻地拍了一下马屁。
周昌帝不置可否,喝了参茶,闲话了两句,他感觉精神头又好了,就拿起先前的奏折看了起来。
李德见皇上在埋头批改奏折了,便悄悄地出了御书房,心想着,这回下面进上来的薰香不错,能提神,这些日子皇上困得不行的时候,点上一些,便精神了。只是殿里的木那薰香不多了,看得他得去皇后娘娘那里拿一些才行了。
送走了来取薰香的李德,秦明湘略显伤感地说道,“本宫不明白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拿着秦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去赌。”
“这些年,本宫未行差踏错半步。不管是哪个皇子荣登大宝,面上对我这个嫡母妃都要过得去。而他们秦家在朝堂上也是盘根错节的,不管是谁登基,只要他们秦家不做谋逆之事,那这大昌的朝堂之上必有秦家的一席之地!”
秦明湘有些不明白了,如果她爹是为了这从龙之功的话,把宝押在老三身上,更不应该才对。
其实秦家若真在意这从龙之功,还不如隐形地支持年幼及其外家不显的小皇子呢。十一是最好的选择,但十一已经被老五家的捏在手里了,就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了。
选择老三,收获和所冒的险不成正比,毕竟如果真是老三称帝的话,皇后的娘家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蒋家了,蒋家是排在十大家庭前四之一,实力不弱。亲疏远近,老三偏向蒋家的可能性很大。他们秦家这么冒险,似乎分得的利益并没有因此而增加多少。说句不可气的,就算是押在老五身上都比老三好。
这便是令秦明湘纳闷的地方,她找不到她爹非帮景王不可的原因。难道他们家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在老三手上?或者他们之间达成了某些她不知道的协议?
李德出去后不久,周昌帝便有些懒洋洋的不想看奏折了,想了想便拉开柜子,取出一本很旧的本子出来,走到靠窗的榻子上半倚半靠着,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本子是太祖君无威他老人家留下的笔记,记录了一些他当政的心得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
太祖崩前把这本子交给了他,他初登基的时候经常翻阅汲取里面的经验,结合帝王心术,这才坐稳了这皇位。就是后来,每遇事不决时,他都会把这本子拿出来看看,他总能从里面得到一些启示,用以解决当头的麻烦事。
后来他能独挡一面了,这本子就渐渐翻得少了,记得最近一次翻阅还是六七年前。
其实,他也效仿了太祖,给未来的皇帝准备了一本这样的笔记,里面记载了他当政几十年的心得体悟。
周昌帝摩挲着本子,有些感慨的翻开。他一页一页地翻着,在有些页面上会停留得久一些,面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李德捧着薰香进来时,周昌帝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又落在手中的本子上了,一直往后面翻去。
突然,周昌帝猛地坐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世间有药称阿芙蓉,花殷红,叶千簇,其姿堪比牡丹芍药,其艳不输丹蔻。
名虽美好,却集药与毒于一身。此药有镇痛之神效,能骤长精神,去除疲劳,价值千金,堪称忘忧药。
然,不可多用,多用者成瘾,终至身体赢弱,意志消沉。一旦断之,不得继者,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故久食鸦片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周昌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每逢欲服参药而不得之时,常伴有失眠、流涕、出汗、震颤、呕吐之感。
这样的感觉和这一页记载的文字太过相象了。
周昌帝震惊之余,忍住惊怒继续看下去。此物或食用或焚之闻其味,都能成瘾。成瘾后甚难戒,如若不幸遇上,切忌告知后人用之谨慎。
看完,周昌帝很后悔,当初就不该只看治国篇而嫌弃后面记载的日常注意事项没有翻过。他现在才知道,能让太祖父亲自记载在这个本子传给自己的又岂是小事?
恰好此时,他听到火石摩擦的声音,一看过去,正好看到李德正在点薰香。
此时周昌帝眼中闪过用薰香后的种种景象,惊得他大喝,“把那薰香给我熄了!”
李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周昌帝盯着他手中的薰香,眼中似有刻骨的仇恨。
这薰香怎么惹到他了?
无意中得知了这么惊人的消息,再猜测自己极有可能就是中了这阿芙蓉的毒,周昌帝是又惊又怒的。
“去,把徐——”周昌帝停住了话头,走来走去,思考着叫谁来最好。
徐进晋是不能信了,这参汤出自他之手,必然与他有关系!
而薰香是过了皇后之手才到御书房的,究竟是不是与皇后有关,待定。或许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且瞒着先。
“把张问宾给朕叫来!”
对一些疑难杂症和一些少见的怪病,张问宾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见识也比太医院的太医要强上一点。
周昌帝想想不妥,“不,带他去钟粹宫,就说贵妃娘娘有恙。”
“然后动用暗卫查查,这薰香是谁进上来的。还有,查查徐进晋幕后的主子是谁。”随着一项项命令的下达,周昌帝的脸是铁青的,同时,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有预感,这个幕后之人,是他众多儿子之一的可能性很大。
张问宾一听传召,就马不停蹄地往钟粹宫赶,先前他师兄有事来信叫他去一趟,和禀报周昌帝之后就去了,直至前日才回来。他到钟粹宫时,周昌帝已经在了,一翻行礼过后,周昌帝不耐烦地伸出手,让他看看。
张问宾给周昌帝把脉,眉头微微地皱起,皇帝的脉象宏浮,脉位浅显,看似强壮,实则阳气不畅,虚损甚深。
张问宾如实说了,周昌帝早有预料,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太过愤怒的表现。反倒是戚贵妃,一脸的担忧。周昌帝只能安抚了。
“李德,你让人去御药房那边再要一碗参茶过来,嗯,还是送回御书房吧,然后悄悄送一些过来。”
张问宾到了钟粹宫,如果让人送把参汤送来钟粹宫,难免着了痕迹。预防有心人怀疑什么,他们还是谨慎一点得好。
“喳,奴才这就去吩咐。”李德应道。
“张太医,你再看看这薰香。”周昌帝示意李德把薰香拿出来。
“这是?”张问宾接过,上下打量了一翻,还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你看看这薰香有问题吗?”
周昌帝示意李德给这薰香点上火。
等那袅袅烟雾散开时,众人只觉得精神一振。
张问宾吃了一惊,“这个东西?”
这玩意儿提神的速度也太快了点。须知人的精神则精气表现在外的象征,人体内的精气是有定数的,强行提升一时可以,久而久之,则会内里亏损严重。
“这东西,有点邪门啊。”
张问宾摁灭薰香,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不由得苦笑,“皇上,说实话,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依臣所见推断,此物亦正亦邪,端看拥有它的人怎么用了,用得好了,是治病救命的良药,用得不好,那便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周昌帝听了再和太祖的笔记一对比,暗暗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或许我师兄知道也不一定。”
“此事事关重大,处理不好或许于国家社稷有碍,还望你师兄能出来相助一二。”
“臣定当尽力。”
张问宾也是一脸沉重,久在宫庭,他已嗅到此事不同寻常。
“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参汤过来,你检查一下里面是不是也加了一样的东西。”
其实周昌帝就这么一说而已,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