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清接过喝了一口,在砚宝的搀扶下斜靠到床头。他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陆小七皱眉道:“求治看医缘,我看姜神医跟你无缘。我一会跟你请位御医。”她就是不信姜神医。幸好姜神医也不在,否则又要给她气到了。
苏子清闭目缓了好一会,道:“你不去?你不去,你让我去?”他说这话时有些气急败坏!
“是你要当丞相,不是我要当。还是你没有信心,要让我帮着你?如果是这样,就算你当上丞相,也不会长久的。”
“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你让我一个人去,那咱们如何培养感情如何成亲?郡主是如花年华,但我老了!”他说这话时,是满满的颓废与落寞!
陆小七粉脸发烫,猛然转头看,发现苏国公没有跟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虚地瞪苏子清:“只是说培养培养,没说要嫁给你。我不记得我有说过嫁你。”
“要我请谢嘉宜做证?”
“不是、那、那酒后的话不能当真。”陆小七扶额。
“郡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你这明摆着是想把我支走。三年后,早已沧海桑田。”
陆小七噎了一下,道:“就算你去丹国上任,也不代表我们不能在一起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那你先和我定个亲。”
陆小七:“……”
苏子清难过地道:“我就知道你是哄我开心的,想着拖过一段时间事情淡了,便不了了之。我这个人寡情轻易不爱别人,如果爱就是认真的。我欣赏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陆小七:“……你、你不觉得这太快了吗?小师叔!”
听到她特意叫“小师叔”来提醒,自己和她其实辈分不对。苏子清脸色更惨淡了,就这样默默看着她不说话了。
想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脑抽,许下他诸多奇怪的事?陆小七头疼!道:“我答应和你试试,培养一下感情是真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打了你似的。”
苏子清唇角翘了翘又压了下去,“你不是打了我,是打算骗我。把我支走,眼不见为净!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去?”
陆小七脸上充满了忧伤:“我不想去,不是因为偷懒,更不是因为没有公侯将相给我当。而是我看到过太多人间惨剧,西部一役,让我怒发冲冠。恨不到灭尽丹寇!
悲天悯人的情绪每天都折磨着我。可我不想哭,因为哭无用,所以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还他们一个安宁太平。丹国此时必定也是与西部一般!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实在不想看到,因为我太害怕这种感觉,让我无所适应,让我满目荒凉,满心凄苦!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所以我选择不看,看不见,就不会伤心难过悲愤!”
她趴到茶几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难过地道:“我只想做永远天真的陆家小七,不想做英雄不想大杀四方,可我没有选择。我放弃报仇,留下王琅,就是不想看到百姓流泪!
不想看到他们流离失所,不想看到死去的数十万人,来这人间一趟,留下满地枯骨如同尘埃被践踏进泥土里。他们都是人,和我们一样是父母所生,都曾是血肉之躯。
如果你到了丹国,你看到了这人间悲剧,你就会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小师叔,仇人之间的相互杀戮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相爱,却不得不天人相隔!
付出全部,留不住至亲至爱的人多看这人世间一眼。夫妻分离,父子死别,举目皆是。你去一看,看一看你就知道为人不易为官重担,你就知道真正的丞相肩负着的是什么?
我们个人的情爱跟世间诸多悲剧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颜四为情爱罔顾父母养育之恩骨肉之情,自以为是对真爱的执着便是高尚,可父母生恩养恩未报,何来高尚可言?”
苏子清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这一生会听到这样的话!她的话里有太多的痛苦回忆,包含了太多让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大爱大义。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感受完全不一样!
站立在窗外的苏国公握紧了拳头,他想,谁说骁郡主西征北战,只是为她爹娘报仇为报恩?她明明是想天下太平,想让所人的人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苏子清垂首,好一会才道:“我明白了!可是郡主既是大仁大爱之人,为何不亲自西下?自己办事,总好过别人办。
你不怕有人从中图利,让他们雪上加霜吗?如果你真的很难过,我陪着你。咱们一起,为百姓做点事!”
“因为我想把那个位置给你呀!我当不了丞相,你可以的。我信你,就像我信王琅。如果你没有这气魄,就不值得我信了。”她抬眸看着他。
“我是一个自私疑心又重的人,我做不到像郡主这样大公无私,更做不到如你这般潇洒豁达!所以郡主陪着我可好?”苏子清凝视着她,这一刻他桃花眸里一片赤诚!
她既然要教他如果做一个不辜负所学,做一个真正先天下而先的官,那她总不该逃避面对百姓的苦难。
陆小七看着他,觉得自己惹上大事了!苏子清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她?措词道:“我是真不想面对。”
“真不想面对和我在一起?”
“……”
一盏茶后,苏国公目睹了陆小七落荒而逃。对儿子道:“郡主不去,你真不去?”
苏子清深呼吸:“这口气我咽不下!”
“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了一个谢嘉宜赌这个气?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郡主既然替你开路保驾护航,你就该好好把握住。如果不去,你以后想升官就要加倍付出。”
“道理我懂,去是肯定去的。但绝对不是给她支走。”苏子清淡淡地道。
“不是,你怎么对付上郡主了?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苏国公一听不对,顿时给气到了。
“我不是对付她,我只是要她兑现另一个承诺而已。她说了要嫁给我的,我此去没个三年回没来,人走了就,可就鞭长莫及了。”苏子清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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