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后今年已经五十多了,相较于后宫之中年纪相当的那些太妃,她的面容只能算是普通。
当年进宫的时候,她就是个透明人,一直到先帝驾崩,她的位份也只是一个宝林。
虽然肚皮争气,侍寝两次,连生两子,但是并不得宠。
家世又太低,父亲只是一个中郎将,所以那些宠妃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做为宫斗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连带着她生的两名皇子都被忽略,成为后宫的隐形人,甚至连先帝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两个儿子。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的两个儿子没人惦记,不像宫里那些宠妃的孩子,动不动就夭折,使得两个儿子平安长大。
母子三人,就这样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在后宫过着日子,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默默无闻的钱宝林会成为一国太后。
而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成为九五至尊,另一个名震天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儿子,以一己之力,运筹帷幄,扶持哥哥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钱太后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国太后,娘家弟弟也被封为忠勇将军,她特别知足。
所以就算成为太后,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她也没有变得骄纵,平日里还是在自己的凤祥宫里,过着以前的平淡日子。
不给后宫的妃嫔立规矩,也不苛待打骂太监宫女,甚至从没看见过她发脾气。皇宫里的主子奴才,都说太后娘娘已经成仙了,无欲无求。
但今天,凤祥宫里面,竟然传出了太后娘娘的怒吼声,而且吼的还是当今圣上,平德帝萧伯庸。
“皇帝,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凤祥宫的宫女太监,守在宫门外,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道太后娘娘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对圣上发飙,母子反目。
但这里是皇宫,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他们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平德帝看着因为愤怒,对着他怒吼母后,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一甩袍袖,黑着脸离开。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见平德帝离开,沈嬷嬷立即跑进房间,看见太后捂着胸口,一脸的哀伤摇摇欲坠的就要跌倒,赶紧扶着主子在罗汉床上坐下,急切的问道。
“没事,惠兰,我就是伤心,我想不明白。当年兄弟两个荣辱与共,可以为对方去死,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勋儿已经死了,寒儿又失踪,他还要怎么样?”
钱太后一脸的灰败,眼泪滚滚落下,攥着拳头狠狠地捶着罗汉床上的靠垫。
沈嬷嬷是当年勋儿安排给她的,在她身边服侍将近二十年了。
当年勋儿崭露头角,得到先帝器重,后宫中的那些宠妃自然将矛头对准了她。
沈嬷嬷帮她躲过了很多的算计,太后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外人,有些话,也只能对她说。
”娘娘,世子福德深厚,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保重凤体,等小王爷回来,您也好护着他。
您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用膳了,要是饿坏了身体,小王爷回来可怎么办?“
沈嬷嬷的心里也是悲伤不已,为逍遥王的事情伤心,不过还是温言劝慰太后。
“也对,我还要护着我那可怜的孙儿,传膳!”
沈嬷嬷的话起了作用,虽然毫无食欲,太后还是挣扎着起身,她要吃饭,孙儿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倒下。
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钱太后没有一点儿动筷子的欲望,刚想让人撤下去,突然,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
“那是什么?是馒头吗?”
看着雪白的瓷盘里放着的东西,好像是切成厚片的馒头,只不过中间夹着一层红艳艳的酱汁,香味正是从那里飘过来,太后好奇的问道。
“回太后,正是馒头,上面涂的是一种叫做草莓的野果子做的果酱。
这是忠勇侯府的老夫人送来的,说是表小姐钱云特意送来孝敬您的,您尝尝?”
沈嬷嬷看见太后难得感兴趣,立刻夹了一片放在太后面前的碟子里。
自从接到逍遥王的死讯,太后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就没有好好地吃过饭。
“表小姐就是孝顺,远在清丘县,还记挂着您,找来了这么好的东西送进宫孝敬您。
送东西的人传话,说是这东西兑水喝也可以,比玫瑰露的味道还好,老奴给您冲一杯尝尝?”
看见太后一连吃了三片馒头,沈嬷嬷喜出望外,看来这草莓酱很对太后的胃口,接着说道。
见太后点了一下头,立即取了装果酱的琉璃瓶,冲了一杯拿过来。
“刚才你说云丫头在清丘县?是济州府的那个清丘县吗?”
太后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带着果香的味道充斥口腔,平息了心中的怒气和哀伤,双手摩挲着白玉杯,轻声问道。
她就是知道了皇帝派人去了济州府,联想到跟失踪的孙儿有关,才发脾气的。
“回太后,您说的对,表小姐的夫婿卫国公世子殷构,在济州府清丘县做县令。”
沈嬷嬷也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睛亮亮地回道。
“惠兰,云丫头如此孝顺,本宫要赏赐她,你代表本宫去一趟清丘县,知道怎么做吗?”
太后看着沈嬷嬷,以两人的默契,有些话不用多说。
“老奴醒的。”
沈嬷嬷会意地点头,出去准备,当天就带人出了宫,赶往清丘县。
勤政殿里,从凤祥宫回来的平德帝,脸色还是黑黑的。
“陛下,属下已经确定,小王爷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济州府。”
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是平德帝派出去的暗卫回来复命。
“继续找,就算将整个济州府翻过来,也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本就心情不好的平德帝,听了暗卫的话,立即摔了龙书案上的一个白玉笔洗,气急败坏地说道。
几天后,清风书院里,萧寒百无聊赖地躺在书院里的一棵大榕树上。
因为李子春和小四已经是童生,不跟他们一起上课,他和小五小六被分到启蒙班。
夫子教的那些东西,他三岁就已经学过了,所以就逃课了。
嘴里叼着一片叶子,双手放在脑后枕着,萧寒闭着眼睛,脑海中,全是九宝小小的身影。
“也不知道,九宝那胖丫头在家怎么样了?
没有他的照顾,谁给她擦口水,谁背她进山,会不会因为想他,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要是想他想的大哭,可怎么办?”
萧寒正在想东想西,突然耳边传来喧哗声,听声音是书院门口的位置。
他像一只狸猫一样跳下树,借助书院里的建筑和绿植隐藏身形,靠近门口,就见书院门外,一队衙役在跟守门人交涉。
“奉县令大人命令,寻找一个来历不明的七岁男孩儿,我们要进书院排查,不得阻拦。”
带队的衙役对书院的守门人大声的说道,萧寒瞬间身上的汗毛立起,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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