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血池(1 / 1)

大景巡夜人 藕池猫咪 1323 字 2个月前

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暴风雨中天空的明暗都是短短一刹那的事。

村长家在岛屿的高处,黑压压的云层压得很低,几乎将这个院子笼罩在狂暴的黑暗雷云中。

不祥的暗影和一道道耀眼的雷光交错中,长刀撕裂雨幕的声音格外刺目。

大雨将松软的砂砾冲刷成一道一道的沟壑。

细小的沟壑之间,鲜血伴随着倾泻而下的大雨流淌。

淡粉色的血仿佛水彩,是这末日般的雷暴天气中唯一的亮色。

亮色流淌蔓延,淌到了立在鱼祖之骨外的未腐骨怪物身边。

仇人之血,是最好的安抚药剂。

未腐骨身上的怪物,纷纷朝着地上的血伸出手。

迫不及待沐浴一般,带着细鳞的手掌捧起地面的液体,从头上淋下。

它们暂时停下呼痛之声,平静下来。

空洞洞的眼眶,全部集中到了尖叫着奔逃的人身上。

它们等待着,将它们唤回人间的人,给予它们一个公道和安息。

鲜血混杂着血水踩踏成泥浆,血色之中惨不忍睹。

老福觉得浑身冷得发抖,面朝下趴在水里。

在那不逊于阿鲛的怪物少女追逐下,他不慎摔倒,头磕在一块石头上,暂时失去了知觉。

脚踝不知被谁狠踩了一脚,扭曲歪在一边。

天上的雨,啪嗒啪嗒打在他的脊背上。

短暂的昏迷后,老福还有些晕。

却听见了风声、响雷之声中,裹挟着的痛苦呻吟。

还有一声声利刃挥舞,砍入人体的闷沉钝响。

他猛地惊醒过来,呛了好几下,才把堵塞住口鼻的血泥都吐出来。

满嘴都是咸腥的铁锈味道,老福转头去看。

便看见水泽间,横七竖八躺倒的躯体和遍地残肢。

多是双腿,小半是手。

老福愣怔转头,便看见自己交好的邻居双手齐肘而断。

水生渔村的村民们,大多都是自幼相识。

这邻居是老福从小长大的友人。

他们曾一块随着父辈出海,在惊涛骇浪间讨生活。

一块为了生活的穷困而愁苦。

也一块来到这岛上,采鲛珠发财。

他们一块喝酒,对鲛人用刑。

无聊时,也会一块用鲛人取乐寻欢。

现在,这要好的友人倒在三步之外,两条快刀斩下的手臂掉在泥地里。

仰天惨叫的友人额头触地,光秃秃的手肘按进泥污中,森白断骨揉磨在砂砾之间。

已经再无与他比赛谁能最先取到鲛珠时的得意模样。

老福看见友人扭曲的面容,手脚并用往旁边爬去。

他惊惧至极的挣扎,引起了雨幕中某个恐怖存在的注意。

在雨中,踩着满地鲜血残肢,搜寻着幸存者的少女转过头来。

她身上黑色劲装都湿透,颊边粘着几缕黑发。

天边闪电一闪而逝。

老福看见那少女圆而亮的眼睛,在闪电的青白亮光下,如正在捕猎的猫科动物。

“还有一个?”

少女随手弃了手上提着的断肢,踩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

刀身蜿蜒的血迹,在大雨冲刷下很快不见。

“我认得你!”

老福听见那少女带着些笑意的话语:“你是昨夜斩尾那幼鲛的父亲。”

小牛皮的靴子碾在湿软的泥地,踏出一个个血色的小泥窝,仿佛足下生莲。

但老福却对她畏惧如鬼。

“别过来!”

老福拖着歪掉的脚踝,在血泥水中挣扎。

他从身边抓了样什么东西,胡乱挥舞。

细细看来,拿在手中抓着的是一支断臂。

肤色黝黑,粗大虎口指节上有着厚厚的茧子。

老福一边将这断臂挥舞如武器,一边后退。

后背撞上了正惨嚎不停的手臂主人。

眼看那黑衣少女,踏着猫一样的步伐越走越近。

老福的脸庞因惊惧而扭曲。

他尖叫着,扔出手里抓着的断臂。

却看见靠近过来的少女身形未动,侧头避过了断臂。

线条漂亮的下颌抬起,那少女居高看来。

脸上在笑,眸子却寒似冰。

“就是你了。”

老福听见这话的同时,眼前一花。

歪扭到一边的脚踝,从小腿中间而断。

刀刃上因大量劈砍的动作,出现锯齿。

与其说是砍,不如说是生生靠着怪力剁下。

绽开的粉色皮肉,包裹着森白断骨。

粘稠的鲜血向外溅射,发出细微的丝丝声。

老福瞪着自己的断腿,先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双眼圆瞪,发出一声惨叫。

眼冒金星之际,松散定在头上的发髻被人拽住。

随着头皮都要撕裂的痛苦,老福被一只手,在泥地上拖拽起来。

“放开,快放开。”

早前已有前车之鉴,老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他双手高举,拍打抓着自己发髻的手。

天上雨点掉落,老福害怕得连断腿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忽然想到,在屠房之中自己强迫鲛人受孕时,那个雌性鲛人的挣扎。

鲛人鱼尾拍打在地上,尖尖的指甲划伤了他的胸口。

恼羞成怒的他,剐了那个鲛人鱼尾上的银色鳞片。

时空变换,老福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占据优势的男人。

他不自觉的以指甲为武器,去抠抓住发髻的手,就像当时的鲛人。

换来的,是抓着他发髻的少女吃痛,脚步稍驻。

下一瞬,带着风声的耳光扇来。

巨大的力量打得老福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金光飞舞。

老福鼻子嘴巴里都是血,短暂失去了一会意识。

再清醒,他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身处的环境,便腰上一痛,整个人飞起,重重摔进泥窝里。

他眼神散乱,几乎晕过去时,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声音。

“好疼,好疼啊……”成年雌性鲛人叫着疼。

“好疼啊。”

稚嫩的声音,也在叫着疼。

老福惊惧抬头。

看见了一大一小,两张并排的脸。

年幼如人类婴孩的脸,咧开嘴角欢笑起来。

斩尾死掉的幼鲛,没能出那间肮脏的鱼骨屋,见一见外边的天空。

也未曾见得广阔的大海。

便被斩掉鱼尾,哭嚎着死去。

现在它与母亲一块站在了始作俑者面前。

母子同时探出胳膊,拽住了老福。

惨叫,是此刻的最佳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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