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压正(1 / 1)

大景巡夜人 藕池猫咪 1444 字 2个月前

那亮起的火光,好似混沌鸿蒙中第一缕烈阳光照。

霎时破开黑暗。

一人站在考场之外,衣上飞鱼刺绣光泽流淌。

赵鲤没得由来的心中一松。

是沈晏。

沈晏背对,手中长刀舞动。

一路经历,沈晏身上佩刀上也沾染人命数条,鸡命无计,煞气逼人。

刀刃切入黑雾,小如虫蚁的倭国神明便噼啪炸成一团小火花。

而后这些小火花汇聚成火,竟缠绕在沈晏刀上。

火光过处,黑雾尽数避让。

赵鲤竭力探头去看,便见郑连正被宫战按倒在地。

宫战手里拿着一只皮酒囊,正在给郑连冲洗耳朵眼睛。

抹下蚊虫似的‘神明’,丢在地上踩了。

每一脚下去,咔嚓咔嚓,伴随着细细的惨叫。

而沈晏身边,阿詹和田齐护在左右。

他们各拎着一个酒囊,口含烈酒冲着点燃的火折子喷出。

这些倭国神明本身的也是上佳助燃剂,火光一闪即化为黑灰。

再有沾染无数鸡命的佩刀上,熊熊燃烧的烈火。

支援而来的靖宁卫,个个身穿鱼服,刀身火光缠绕。

燃着烈火的刀,电蚊拍一样乱舞。

倭国‘神明’噼啪炸裂的声音,一时间竟盖过了细碎嘈杂的呢喃。

沈晏侧首望了一眼赵鲤,便是他脸上也有一些被啃咬的痕迹。

见赵鲤好生生坐在那,心里倒是庆幸。

确认了她的安全,沈晏微微颔首,便带着田齐阿詹等人前去祭台方向。

赵鲤遥望他的背影再次没入黑雾,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移回眼前的试卷。

愕然发现,眼前只写了个名字的试卷正散发淡淡金光。

再一看,摆放在西南角的水钟已经重新记时。

原是第一题应答结束。

不只赵鲤,所有人眼前的试卷,都化作一阵金光。

这些金光又化为字符。

字符有些稍微光亮,大部分却格外黯淡。

毕竟这种情形,还能认真应试的当真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都无心应答。

赵鲤留意到自己只写了一个大名的卷子尤其显眼,光泽淡得好似透明。

漫天跳跃的金色字符,绣样一样,黏在笼罩考场的光膜上。

光膜一颤,金色凝实几分。

赵鲤一怔,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这考城隍之试的真正含义。

是考城隍,是争夺城隍神力,是争夺正统。

也是以真压假。

卜部氏想叫那些莫须有的神代倭文成真。

大景便以正统汉文压正。

赵鲤想通关节,立时高喊:“沈大人,背书,以汉文压倭文!”

其余人等没理解赵鲤的意思。

护卫在沈晏身边的田齐也没明白。

他正沉浸在灭杀蚊虫般的快感中。

刀锋舞动过,便空掉一片。

再者这些玩意的身份,屠杀时给人带来心灵层面的爽感。

尤以田齐感觉最盛。

他手中火刃舞得正欢,便被沈晏一手按住肩膀。

“传令全员,背诵千字文。”

沈晏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赵鲤的意思。

当年魏山手抄千字文,被沈老太爷用给孙儿启蒙。

长大后,沈晏又以千字文为启蒙教材,在靖宁卫扫盲。

世间因果,玄妙至极。

在场靖宁卫,包括沈小花和沈白两个小动物,若让他们背其他定是没戏。

但千字文,他们熟啊。

命令一层层传达。

虽不解,但没人反驳,朗声背诵起来。

这种情形,不会有人觉得沈晏在拿他们开玩笑。

这时下这样的命令,定然有道理,老实照做便可。

扣月钱罚抄喂出来的记忆,尤其深刻。

靖宁卫个个手上刀乱舞,嘴巴一点不带停。

相比起靖宁卫,霍宗帐下军士,便纷纷麻爪。

便是将军霍宗,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背不出。

他不解其意,想要询问。

却见那些黑雾,没头没脑的乱撞。

细小面具上的字符颤动,不稳定地摇晃起来。

转了两圈,消散成烟。

连天空铅云中还未脱出的巨大黑影,都因面具上字符颤动而忽明忽暗。

一些本已从云中挣脱了一半的黑影,重挤入云中。

“彼其娘之,有奇效啊!”

霍老将军军帐立身,说话没个顾忌。

感慨一声后,不由看向灰头土脸的身后将士。

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看看你们!”

霍宗帐下水军,一个个闭口不敢说话。

外面异状,逃不过赵鲤的眼睛。

见沈晏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鲤也换了一种心态。

外边再怎么麻烦她也脱不了身,倒不如多写几个字,能尽一份力便尽一份力。

她重新看眼前的试卷,想看又出了什么题目。

眼前却只有白纸一张。

自由发挥?

赵鲤先是一怔,随后一喜。

这个她就会了!

让她写出锦绣文章,比杀了她还难。

可做文抄公,名著名言搬运,这题她会!

同样交了白卷的赵开阳,缓过一口气。

抬眼看见赵鲤奋笔狂书,便是他现在身体虚弱,也是一呆。

他看得时间长了,赵鲤扭头恶狠狠瞪来:“看什么看,快写,再交白卷我剁了你。”

她发了狠图多,字迹潦草丑陋得难以直视。

但内容却都是精华。

末了还分心对宫战道:“宫百户,通知沈大人,照计划行事。”

虽中途出了波折,可现在已经拉回了正规。

宫战闻言,领着倒霉催的郑连快步离开。

……

“二位无事吧?”

沈晏亲自搀扶起玄虚子和林著。

方才混乱,林阁老还死死抱着一个祭祀用的玉圭。

胡须都被咬秃了半截。

又经历一次天灾似的大场面,他面色惨白。

也不似他朝堂骂人的模样,紧紧抓着玉圭,半靠在沈晏身上。

缓了口气,他急声道:“那边如何?阿鲤和阿阳?”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沈晏知他关心后辈,点了点头道:“他们无事。”

林著像是被抽了一口气般,整个松懈下去:“那便好,那便好。”

看祭台混乱,仪式用品许多被推翻在地。

同样去了小半条命的玄虚子,强撑着指挥恢复祭台。

天上乌云压顶,云中之物暂停了动作。

双方都进入短暂的和平。

时间推进,赵鲤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后世流传的千古名篇。

大景的历史在汉代发生了偏移,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绝艳惊才之人。

却没有李太白,没有王阳明。

看水钟计时将到,赵鲤顿了顿,提笔写下横渠四句。

最后一笔落下,水钟最后一滴计时的水滴将落。

团团浓云之中,一个腹部高隆的人类妇人,被浓雾托起。

她双眼蒙着一层翳壳,在羊水破裂的瞬间,呢喃道:“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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