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师娘(1 / 1)

大景巡夜人 藕池猫咪 1413 字 2个月前

这间虫公祠,带着盛茂坊的强烈风格。

歪歪扭扭,由各种灰色的木板拼接。

门脸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祈福布条。

有新有旧,密密麻麻的挂在门头的悬楣上。

因数量太多,瞧着门楣都压得歪斜。

就在灰色的江水边,远看着给人衰败之感。

周边已有靖宁卫看守,为首的正是郑连。

他伤了耳朵,但宫百户自称有秘方,拖他去治疗了两日。

原是用切碎的人面果,塞满耳道。

效果自然是有的。

就是切碎的人面果,堵在耳道里惨叫的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

据说郑连连着做了两日噩梦。

治愈后面颊越发凹陷,眼珠子都泛绿光。

甚至惊动了沈晏。

念及他原本就有点变态的思路,沈大人在最繁忙的时候,也给他加月饷,放了一天的假。

此次知道来活,郑连便领人赶来了虫公祠。

虫公祠的位置,需从码头的栈道下去,踏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才能到达。

这小路湿滑陡峭,赵鲤留心脚下,便发现小道旁都是一团一团的药渣。

看地面有新清理过的痕迹。

这些药渣原本应该就是倾倒在路中间的。

这种偏僻地方,周围无人居住,一般不会出现药渣。

出现药渣,只有一种情况——故意的。

旧时有种缺德做法,故意将家中病人的药渣倒在路上,没发现的路人踩了便会过了病人的病气。

倾倒在这虫公祠路上的药渣,应当就是病人家属的无良行为。

赵鲤抬眼,看见这条小道旁密密麻麻的药渣堆,不由对盛茂坊百姓的缺德指数重新评估。

心中想着,她脚底踩到了一样硬物。

止步抬脚一看,发现是一包黄纸包着的铜钱。

埋在泥地里,被赵鲤一脚踩了出来。

看着鼓鼓囊囊,似乎很大一包。

正常人踩到,定然会弯腰捡起查看。

可赵鲤只是用脚拨弄了一下。

黄纸散开,里面滴溜溜掉出些铜钱。

约莫十来文,其余的全是为了让纸包显得大的小石子。

外边黄纸内侧,用不知什么的血写了两行大字。

‘向路过君子,买寿命三十年。’

赵鲤嘴角抽搐同时,直呼好家伙。

一包石头,十几文钱就找人买三十年阳寿?

换做旁人,捡起来就得被坑上一次。

不一定能借走,但是极晦气。

在赵鲤身后不远的沈晏,也看见了这些字。

顿时面色一沉。

郑连本疾步迎上来,见状视线游移只想当场隐形。

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来,将路上排查过一次。

不料赵千户还是凭着本事,一脚踩中这巫蛊咒物。

工作出岔子,郑连不由缩起脖子。

沈晏皱眉道:“着人去查,究竟是谁家做下如此无德之事。”

倒不是沈晏小事变大,灵气复苏时代,万事皆有可能。

他又看向赵鲤,想叫她去狴犴像前上一柱清香。

不料赵鲤收回脚,指着地上的东西对郑连道:“待会把这些玩意,全送去城隍庙功德箱。”

盛茂坊中,高勋修建的三间城隍庙,前殿的城隍供奉依旧保持,后院则扩张两倍,翻新重修为义塾。

重新起出修复的劝学碑,将会立在前后院的交界处,让每一个学生看见。

沈晏的安排,赵鲤相信魏山先生应当是乐见于此的。

赵鲤缺德嘿嘿两声,决定告状:“城隍爷新归位,正好缺业绩。”

不是十几文想借寿吗?送去城隍庙功德箱,找城隍爷借个够!

沈晏听了她这话也忍不住失笑,这种紧张危险时刻,这姑娘还有心情逗乐,心态着实好。

一旁郑连,见沈晏缓和,松了口气,急忙道:“是,我稍后就让人送去。”

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小插曲三人自然略过。

在郑连的带领下,赵鲤和沈晏站到了虫公祠门前。

门前郑连已经洒了礞石灰和香灰。

里边有一些清早便来拜神,被靖宁卫堵在这的香客百姓。

这些百姓都藏在祠中。

似乎是因为近几日盛茂坊都有靖宁卫行走,且官面上报酬优待,百姓并不算惧怕。

竖着独角辫的小孩子,不顾娘亲阻拦,藏在窗下好奇的朝着这边打量。

赵鲤回首看了一下道旁的药渣,又看了看虫公祠歪歪扭扭的门脸。

如虫公这样的瘟神,多感念而生。

看道边那密密麻麻的药渣子,此处祭拜的百姓多少有些缺德在身。

缺德人供奉缺德神。

如此而生的虫公,难怪会主动去寻找新的烈性病源。

“赵千户。”

赵鲤思索着下一步应当怎么办时,郑连提来了一个青衫老婆子。

“这是虫公祠的庙祝师娘。”

郑连一指虫公祠旁边的小窝棚,道:“她常年在这看卦,有时百姓生病,也会找她来看事。”

郑连手一松,虫公祠的师娘立刻扑在了地上。

熟门熟路开始喊冤。

显然是个老油子。

赵鲤不想跟着这些师娘耍心眼,直截了当道:“近来虫公祠有什么异常吗?”

地上跪着的师娘头埋得低低的,眼珠子却骨碌碌转,斩钉截铁道:“没有!”

“有虫公保佑,这太平着呢。”

赵鲤心道,还是不老实。

正待发作,便听一个小孩声音高喊道:“她撒谎!她才说祠里供奉的米不见了,要报官呢!”

赵鲤看去,就看见一个晒得黢黑,扎着小独角辫的男孩,在窗边像是跳豆一样蹦跶。

他娘亲来捂他的嘴也没捂住,最后抬手敲了他的脑门。

赵鲤看这孩子机灵,也不叫他靠近,隔着窗户问道:“小孩,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那男孩一点不怕生,点了点头,头顶的小辫子跟着晃悠两下:“真的,我吃坏了肚子,娘带我来扎针。”

“后院撒尿时,我听见师娘骂街。”

“她还说,要请虫公降临咒死小贼呢。”

“没这事!”地上的师娘急声反驳,呵斥道:“遭瘟的死孩子,再乱说就烂嘴。”

她不骂还好,一骂便点燃了小男孩的娘亲的爱子之心。

方才还在打孩子让他闭嘴的妇人顿时调转枪头:“你咒谁呢?我孩子老实,从不乱说话。”

“你才遭瘟,你才烂嘴。”

坊间百姓互喷口水,嘴上战斗力素来彪悍。

赵鲤并不制止,立在旁边听她们吵。

终于,在两人情绪达到巅峰时,听见了虫公祠师娘子的一句话。

“夜里我就请虫公,咒死你全家!”

骂到兴头,互放狠话的师娘说出这句话后,立刻闭嘴。

只是已经晚了。

郑连挥手,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避人处听见两声惊呼。

半盏茶时间也没有,吓得面无人色的虫公祠师娘,又被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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