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蒸汽中,含山长公主在孝顺幺女的伺候下,将薄胎白瓷碗中的东西一口口吃净。
铺设着温润芙蓉石的温泉池子里,浮花片片,雪白胴体若隐若现。
好一片美景。
只可惜充斥整个房间的臭味,好似一张布满沟壑黑皴的手掌,将眼前的景色揉成一团擦了鼻涕的纸。
赵鲤的鼻子身经百战,腐尸烂肉什么没闻过。
但下方的气味,依旧叫她胃里翻腾。
忍不住移开了一点脸,避让这股子臭味。
系统企鹅子旁边的瓦后探出半张脸,短短的鳍肢捧着一朵不知什么花。
眼中金光四射,便要献出邀宠时,便见赵鲤衣襟里揣着的小鼓包一动。
一股甜丝丝的熟橘香味,将赵鲤包裹。
气味虽淡,但面纱一般替赵鲤屏蔽了臭味。
灵猴蕊小爪子抓着赵鲤衣襟,别开头细语喃喃道:“才,才不是想帮你呢。”
赵鲤没说话,眼盯着下方,下颌在灵猴蕊脑门上一蹭。
贼企鹅默默垂头,揉烂了手里的花儿。
殿中一线金光照到赵鲤脸上。
半躺池水中的含山长公主,双颊嫣红,似初绽的花朵。
赵鲤眯眼细看水下,花瓣漂浮的池水中,有一片不对劲的阴影。
但是隔水看不清楚,赵鲤只照形状看,像是——羽毛?
只是不等她细看,婉仪郡主捧来玫瑰花露,给含山长公主漱口。
并亲自开了临水的落地长窗散去屋中臭味。
唤来侍女们为含山长公主重新梳妆更衣。
长公主出水时,身上已恢复了正常。
没过一会,立在一人高铜镜前的又是那皮肤丰润的美丽妇人。
“娘,我也换身衣裳。”婉仪郡主皓腕一翻,举帕擦了擦耳后的汗珠。
含山长公主正浑身不自然的燥热,欲要出去寻乐,哪管她更衣的小事。
一摆手,自步履匆匆出了殿门,独留婉仪郡主一人在水池边。
婉仪郡主这才掩鼻,露出作呕之色。
她蹑手蹑脚在池边吐水凤首上一拧。
涓涓不绝淌下的温泉水,霎时一停。
池子中央咕咚冒出一个大泡,池水并着花瓣旋转流入池底留出的白石水道。
水放尽后,婉仪郡主穿着丝履一脸嫌恶走下池中。
在芙蓉石铺就的池底,捡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圆球。
她举火将这圆球焚烧,火焰升腾处恶臭无比。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闷了一身热汗,满脸不耐叫来侍女去另一处沐浴更衣。
咚——
落锁之声传来,一阵湖上烈风,殿中烛火齐齐熄灭。
敏捷矫健的黑衣人手攀着长窗窗棂翻下,无声落地。
目标明确直奔水池。
手缩袖中一掏,摸出一根开锁的软铜丝,在出水口勾了两下。
很快,便得了一片花瓣在手。
赵鲤以手扇风,拂得些气味进鼻,顿时双眼一亮。
她在屋顶时果然没有闻错,长公主泡澡的花瓣,便是那只闯入她屋中欲行不轨的大头诡物的味道。
泡澡,花瓣,淫邪诡物……
赵鲤将这片花瓣夹至一大肚瓶中存放,原路返回。
她踮着足尖,在瓦上行走。
终于来到一间极为偏僻的偏殿,四处守卫巡逻严密看顾,被赵鲤轻松绕过。
还未进去,便嗅得流香阵阵。
这处偏殿构架怪异,三层楼阁呈圆形,中间通透天井。
建筑脊线由内向外逐渐加高,刻有集水槽。
若是雨天,可以最大程度将雨水引入天井。
形成四水归堂之景同时,灌溉殿中遍植的花木。
赵鲤故技重施,以泥灰遮了脊线上蹲兽的眼睛。
自瓦顶翻身而下。
将要坠下时,一手抓住了檐下突出的木雕。
脚下便是三层楼高的天井,赵鲤荡了两下,全凭臂力跃进了三层的阁楼。
楼板吱呀一声,赵鲤忙垫步卸力。
却晚了一步,但听回廊中先是一静。
而后大量禽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传出。
随着刺耳的喳喳声,各色飞鸟在楼中受惊横冲直撞的飞。
赵鲤并未慌张,一个垫步,爬上了回廊上的横梁。
她身着夜行衣,开启被动鼠鼠祟祟,平躺横梁上,见得鸟群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很快,赵鲤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着阶梯上来。
伴随这脚步声的,是沉重的喘息。
花香越发浓烈。
赵鲤手中握着供小信使出入的铜镜,借着镜面反射观看。
却见一个腰合十尺,极肥壮的紫髯大汉身缠锁链行来。
这大汉行走狭窄的楼道间,像一块堵石,几乎将路堵了大半。
乱飞的鸟群不长眼撞到他的面门,大汉双手一合。
人拍蚊子一样,将这些飞鸟拍成肉饼扔进嘴里,肉骨毛全吃了下去。
赵鲤微微挑眉,从气息看眼前这玩意竟似乎是人。
她没有贸然翻身下去战斗,而是继续观察着。
那壮汉颅顶的头发几乎擦着赵鲤躺着的横梁而过。
等他走过,赵鲤再从镜中看,竟见这大汉后背鼓鼓囊囊一条粗大长条玩意贴着脊柱。
隔着衣衫和乱发看不太清,但赵鲤略一联想便知道,那贴着脊柱长到人大臂粗细的东西,应当是一只蚰蜒。
守卫似的巨汉寻了一圈,没见任何异常,豢养的鸟也不会长嘴告诉他梁上蹲着个人。
他将紫髯挠得沙沙掉屑,有些纳闷地走下楼去。
沉重的步子,踩得楼板吱嘎作响。
下至一楼,这巨汉两条浓眉拧紧。
总觉得……身后有人似的。
他握紧身上锁链,猛然回头。
然身后只见空空的回廊,并无一人。
这巨汉回头,片刻后双脚用力,整个跳转了半圈。
地板被他震得掉灰,但身后依旧无人。
他这才又挠了挠头发,认定自己犯了疑心病。
目下四周光线黯淡,无光源投影。
否则他定可看见个矮了一截的身影如怨鬼般紧跟在他身后。
这巨汉一无所知行至天井。
赵鲤一路追来的大头诡物,被灵猴蕊扎中的脚底,伤处早已烂得冒泡。
正气喘吁吁蜷缩在天井花丛中。
从楼上下来的巨汉探出巨手,一把抓住了大头诡物的脑袋。
单手提到面前哧哧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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