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喝这个!”阿敏缩着身子,扭过头不愿看桌上黑乎乎的药汁。
钱氏怒道:“你不喝!如今乱成这样,宫里还不晓得啥情况,侯府那边也没了动静。
万一闹出个好歹,你让我们将军府脸往哪儿搁?”
钱氏右手胳膊从手肘处没了,腿虽是保住了,却无法站立行走,出行要么拄着拐杖,要么就得靠人背着。
她清醒之后,就见过薛焕同一次,没说两句话,薛焕同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她哭过闹过,歇斯底里的嚎着,让薛焕同来见她。
薛焕同冷冰冰站在她床前:“钱氏,这辈子我对不住蕊儿母亲,可我对得起你。
当年轩儿是怎么丢的,别以为我真的就一无所知。
我让你做薛家的主母,这辈子就不会再变,你大可放心,只是往后,你不要再多生事!”
钱氏彻底崩溃了:“老爷,你不能不管儿子呀,成儿本就体弱,如今受了惊吓,已经几天不出房门了。
还有昊儿......”
她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阿敏去宁王府,被流民冲击,仓惶之下摔倒在地上,手被人砍落,腿也摔瘸了,算是彻底废了。
小儿子年纪还小,目睹虞五郎砍断钱氏手臂受了惊吓,当场吓尿昏死过去,再来,人就有些痴痴呆呆。
如今,钱氏所有的指望,都在阿敏身上。
若是阿敏嫁入侯府,她两个儿子也有着落。
可侯府迟迟不见动静,宫里消息封锁,压根不为外人所知。
钱氏心里惶恐,阿敏与小侯爷都已经那样,万一有了,这个时候,侯府必然是不会办喜事的。
肚子藏不住,不是惹京城人笑话么。
因而,她身体好转一些,能行动就赶紧让人抓了药回来,不管有没有,都不能落下把柄。
她哭着道:“敏儿,你听娘的话,不要任性了,往后,往后你都没任性的资格了!”
从前有她这个当娘的照看,可往后,她这个当娘的,自身都难保了啊!
阿敏抱着膝盖大哭:“不会的,不会的!小侯爷他不会不管我的!”
万一她肚子里真的有了,不就可以母凭子贵了么!
钱氏耐着性子劝道:“傻孩子,就算他想娶你眼下也不合适啊!”
外头乱局好不容易平定,城里半数人家都在办丧事,大乱临头,有几家府上没死几个人,这时候办喜事本就不合适。
老侯爷进宫后就没出来,听说那个天师也出事了,皇帝身体到底如何至今无人知晓,倒是有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出。
这祖孙俩不管哪个出事,必然要有三个月的丧期,老侯爷作为三朝元老,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喜事呢。
可恨薛焕同,也不肯去侯府打听一下,如今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宣平侯捏着眉心:“亭儿那边如何了?”
侯夫人陪着小心;“大夫昨日来看过,说是身体无碍,只是这....这.....”
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知这侯府到底走了什么霉运,她好好的儿子,刚生下韩云亭就没了。
只留下这么个孙儿,如今.....
“身体无碍,可子嗣有损!”宣平侯猛地一拍桌子:“我都说多少回了,不要纵着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可你就是不听。
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连生孩子都不能,你莫不是真想,这侯府往后交给个庶子?”
侯夫人瑟缩了一下,半晌才开口道;“侯爷,有句话,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话就赶紧说!”真当他闲的,一把岁数了还有空在这儿跟她磨嘴皮。
侯夫人鼓足勇气道:“听闻大乱那日,亭儿和武安将军府的那位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也不知道这腹中是否......”
宣平侯不等她说完,就开口道:“既是知道有这种事,还不赶紧让人去将军府,将这事给定下来!”
侯夫人不满:“可那女子如此轻浮,让她给亭儿做大妇,妾身这心里......”
宣平侯又拍了一下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作甚,莫不是非要看着亭儿无后?”
侯夫人也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忙唤了心腹婆子出来,让她去武安将军府,务必要保住薛敏身体无恙。
将军府。
钱氏还在劝薛敏:“阿敏,你听娘的不会错,万不可这个时候闹出难看,坏了你往后前程啊!”
“夫人!”丫鬟进来:“侯府来人要见您!”
钱氏局促,她自从受伤后,就不愿意再见外人,可侯府来人她又不得不见。
薛敏眼睛一亮,死活不肯再喝药,万一侯府不舍得呢!
钱氏看了眼女儿:“如今不是娘不容你,只怕是侯府也不容,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婆子背着钱氏去见侯府的嬷嬷。
嬷嬷扫了钱氏一眼,眼里不屑连掩饰都不带,不怪侯夫人看不上,就是她这做下人的都看不上。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难怪会生出那般不知礼数的女儿。
钱氏不是没看到嬷嬷眼里的嫌弃,她暗自咬牙,神气什么呀。
侯夫人的底细,京城人谁不知道,仗着是那位大公子的表姨母,背后爬了老侯爷的床,搁这儿跟谁摆谱呢!
她心中鄙夷,面上却是不显:“不知嬷嬷特意过来,可是侯夫人哪里有什么交代?”
嬷嬷抿了口茶水;“我家夫人说了,咱侯府是积善之家,不欲做那狠心之人。
府上姑娘既是与小侯爷有了牵扯,就必然会认下这门亲事,万望将军府照顾好小姐。
待事情了结之后,定然上门商议!”
钱氏大喜,侯府这是给了准信儿,阿敏那里也不用做准备了。
她有担心女儿喝了那药,慌忙叫了心腹丫鬟过来;“你去与小姐说一声,今儿中午鸡汤有些油腻,让她先别喝,回头我让厨房给她重新做!”
传话的嬷嬷那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猫腻,看来,侯夫人担心的不是没道理。
送走嬷嬷侯,钱氏高兴大笑:“你从前万般厉害又如何,如今你唯一的女儿被贼人掳走,我的女儿却是要嫁入高门了!”
与此同时,薛蕊儿胆战心惊看着眼前一幕,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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