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倒是毫发无伤,只是在地上滚了一身恶臭的脓血。
沈姑娘那把宝剑被砍成了两截,带着剑柄的半截,正在凶手的脖子上插着。
等到他们走到黑影面前,只见死在地上的,是一个高大凶恶的汉子,正抱着一具没了头盖骨的尸体。
这家伙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虽然已经死透了,但圆睁的双眼里还带着凶光!
地上扔着他那两把兵刃,都只有两尺半长,异常锋利沉重。
原来这真的是个活人,他把一具尸体扔到了地上,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刚才就是他扔掉的那具尸体绊倒了马六,趁着大家回头的机会,黑影也趁机向众人发起了偷袭。
幸亏沈姑娘踢飞了马六身下的死尸,引得凶徒的双刀都砍在尸体上,才一剑杀了这个黑影。
不然屋里的人,还不知道要被他砍死几个才算完!
此时的王焕,差点儿当场被吓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他用手捂着脸上的伤口大叫道:
“赶快护着我出去!走走走!”
苏信无奈只好伸手扶着王焕,搀着他往外走。
沈姑娘也踢了马六一脚,让他赶紧出去再嚎。
等到众人出了地窖,王焕赶忙叫跟来的军卒打水冲洗身体,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马六也被人按住,后背的伤口敷上了伤药。
苏信还算冷静,他让人进去地窖,把那个凶手的尸体和兵刃全都搬出来,在阳光下检验。
沈红袖一身是血,只能先找地方清洗干净再说。
当姑娘离开这里时,还向周围看了一眼。
燕校尉……已经走了。
……
沈姑娘出了刑部大门,走过大街找到了一间客栈。
她给店家扔了一锭银子,让他去买套内外衣裙,叫厨娘送到房里去,然后叫了热水进客房洗浴。
要不是沈姑娘亮出了开封府捕头的腰牌,就她这一身血,给多少钱客栈也不敢留她啊!
等到沈姑娘把全身和头发都洗干净,抬头看到桌上厨娘送来的衣衫,姑娘轻轻叹了口气。
那不是从街上买来的,一看衣衫的质地就知道,那是自己的衣服!
当她穿戴好走出来时,匆匆盘好的鬓发上还带着水气,姑娘随即看到客房的外间屋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须发灰白的老人,恭谨地低着头,双手托着一把连鞘长剑!
“多谢铁九叔。”沈姑娘看着那把剑,摇了摇头。
“姑娘回去吧!老奴实在担心姑娘的安危!”
那老人一开口说话,胸腔中犹如铜钟铁鼓,声音竟是浑厚至极!
“我既然从家里出来了,就不会再跟你回去的,也不要你保护。”
沈姑娘的话语中,对这位铁九毫无不敬之意,语气却是异常坚决。
“外面危险……”那位老人还想再劝。
沈姑娘又摇了摇头:“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还不知道危险?”
“剑你拿回去,我会再给自己买一把,我不要家里的东西。”
“姑娘不回去也罢,好歹把剑收下。”这时的铁九恳求道:
“这是老爷重金寻来,交给姑娘防身的。”
看到沈姑娘摇头又要拒绝,九叔诚挚地说道:
“这把剑是天下难寻的利刃,姑娘想要找到一把趁手的好剑,短时间内怕是不容易,但危险却是迫在眉睫!”
“这个案子你想要找到真相,一定免不了跟人动手,或许你身边还有需要你保护的人……”
“老奴知道,姑娘不想跟家里扯上关系,可是我也知道姑娘坚持的事,一定比面子重要。”
“所以这把剑……还请姑娘收下!”
沈姑娘听到铁九叔的话,不禁叹了口气。
随即她接过九叔手中的长剑,将剑抽出了剑鞘。
一霎时,屋子里寒光一闪!
剑身流光溢彩,布满了雪花般的花纹,美到梦幻迷离,让人无法自拔,仔细看去,竟然能吸住人的目光!
长剑由雪花镔铁锻造,上面除了“流萤”两个小篆的铭文之外,还篆刻着四个小字的印章:“华阳隐居”。
“南朝山中宰相,陶弘景所铸。”沈红袖苦笑着说道:
“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父亲还真舍得花钱!”
九叔闻言道:“一把剑而已,哪及得上姑娘的安危重要?”
“好了,”姑娘只好将这把剑配在腰间,向着铁九执礼道:
“劳烦铁九叔往返……请回吧。”
“都听姑娘吩咐。”
这个铁九答应得痛快,对沈姑娘显然是极其敬重!
……
等沈姑娘收拾整齐,出了客栈,准备重新回去刑部时。
她刚刚走到街上,就是一愣。
街边酒肆的遮阳棚下,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摇着蒲扇大口饮酒,神情十分舒畅,正是燕然校尉!
原来他一直没走,就在刑部后门的对面看热闹呢。
沈姑娘走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暗想:
刚才我满身是血地跑过来时,想必是气急败坏,竟然没看到他……好丢脸!
沈姑娘在燕然的身边坐下,随即手上就被塞过来一碗冰凉的好酒。
姑娘看到燕然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也不好说话。
正好口渴了,这碗酒她才喝了一小口,口中的焦渴就瞬间被清凉冲散。
姑娘端着酒碗,就见旁边的燕然从怀中拿出武德司腰牌,放在桌上。
然后他又把一锭小小的银子,扔到了那个人的怀里,大小正好是一两。
看那人的打扮,正是这间酒铺的伙计。
只见燕然淡淡地说道:“帮我跑一趟路,传句话,这银子归你了!”
“客爷您吩咐!”那小子一看见这么大块银子,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当他再看到武德司腰牌,更是毫无迟疑,笑呵呵地点头答应。
“你去虹桥正维修的地方,找一个叫刘墨林的工头,你告诉他……”
燕然缓缓地说道:“燕涛死了,让刘墨林照老规矩,一百两黄金,两根手指。”
“天黑前送到武德司,放在我官署桌子上,我饶他一条活命,叫他滚出汴梁!”
“是!”
那伙计听得真切,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揣着银子就向虹桥方向跑去。
“今天你有一百两黄金进账,”沈姑娘放下酒碗,笑着说了一句:“所以这碗酒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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