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欣姐弟俩回到院子里,对姑姑林茹霜又好好安慰一番,又陪着姑姑姑父吃完午饭,便提出告辞。
家里事多,林茹霜也就没有刻意挽留。
马车里。
林慎安沉眉叹道:“真是想不到,姑姑院里竟然会出这样的事,那些人还真是杀人不见血。以往倒小瞧了内宅里这些手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能想出用方术害人,倒是印证了张家本身就养了这样的客卿,慎安以后若是跟他们家的人打交道,还需要多长些心眼。”林菀欣说道。
她记得上辈子林氏被定在谋反的大旗上,除了二房作死以外,太傅张家可是出了不少力。可是现在,她偏偏也无法阻止二房紧赶紧地贴上张家。
提到这个,林慎安立即问道:“说起来,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方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你以前也从没关注过我,不知道不是理所当然?”林菀欣笑着反问。
“呃。”林慎安一噎。
从前林慎安十分看不上这个姐姐和爹,觉得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怂包,自然也很少和他们打交道,即便是见面也就简单打个招呼。
所以对于她何时学习的方术,他还真不清楚。
“那我现在不就关注了嘛?好姐姐,告诉我,嗯?”
“别问,问就是天资聪颖,无师自通。”
“噗!”林慎安乐了,“行啊你,这是把我那套全学会了是吧?”
顿了顿,他又有些担忧问道:“不过,学这个应该不会给你召来什么祸患吧?比如泄露天机什么的?”
“不会。”上辈子她不懂这个,才是真的召来祸患,“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其实方术也不过是一种学识罢了,至于泄露天机,我又不会去泄露什么王朝更替的大天机,普通的小事多做一些善行功德,也就无碍了。”
“呵,你还真敢说。”林慎安玩味地笑道,忽然神色一顿,一拍脑门,“对了!我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刚才在姑姑家里见到的那个黑炎军将领,不就是上次在街上你提醒他有灾祸的那个?”
“不错。”提到许纯之,林菀欣神色也凝重许多。
“怪得不他一副认识你的模样,不过我怎么看姑父似乎对他很恭敬?”林慎安狐疑。
“你这么聪明,难道真想不到他是谁?”林菀欣似笑非笑。
“啧,姑父喊他许大将军……”林慎安砸了咂嘴,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神情惊愕,“该不会是?”
“就是。”林菀欣加重语气。
林慎安怔了怔:“不可能吧……”
得到林菀欣的肯定,林慎安感觉世界有些魔幻,他姐随口多事也能砸出一个许大将军?这运气也未免太……
林菀欣也正为此发愁,毕竟她说的那几句话不管是应了还是没应,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个普通黑炎军将领就罢了,权当结个善缘,可若是许大将军……这背后牵扯的可就太广了。
谁敢在这时候对盛名冠绝天下的许大将军下黑手?
若是真有,又哪里是他们一个小小林家能惹得起的?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林菀欣沉下心说道。
林府。
听雨轩。
林敬智今日再度拜访翰林院掌院陈启责,总算是确定了入职时间,目的达成,也没敢多呆耽搁上峰的时间,早早回了林府。
他心情不错,进了听雨轩坐下,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奉茶,但也不恼,正打算叫来小厮,却听见屋外传来细碎的人声。
屋外回廊里,管事妈妈正压低声音催促着丫鬟绿柳:“快去,趁小姐不在给老爷奉茶,老爷素来心软,指不定就给你挪个位置,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丫鬟绿柳额上包着一圈染血的纱布,手里端着茶盘,连连点头:“知道。”
“行了,快去,能不能回内院就看你的表现了。”管事妈妈看着绿柳迈步进厅内,又伸着脑袋朝里张望了两下,有些心急地垫垫脚,这才转头去忙自己的事。
屋外的声音很低,林敬智听不太真切,只是一抬眼就看见之前被女儿训斥打发到外院扫洒的丫鬟绿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他眉头一皱,刚想训斥,却看到绿柳头上包扎的带血纱布,以及因害怕有些微微发抖的手,那双手上多有劈裂损伤的痕迹,想必是在外院做工留下的痕迹。嘴唇蠕.动一下,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喝茶。”绿柳飞快瞥了他一眼,怯生生地说道,她的嗓音本就清脆甜美,此时似乎压抑着兴奋和期待,带着些微颤音,听在林敬智的耳朵里,倒以为她是害怕。
林敬智在心中叹了一声,罢了,本来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受些教训也就够了,回头还是让她跟回菀欣身边吧。
林敬智也没多想,端起茶杯就喝。他一大早出门到现在才归家,也确实是渴了,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
绿柳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见林敬智脸色逐渐转红,忍不住细声问道:“老爷您还好吗?”
“嗯?嗯,没事,你下去吧。”虽说着没事,可林敬智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怪,明明这天气也不太热,可他却莫名感到浑身燥.热,都说心静自然凉,他怎么回家后越坐越热了?
奇也怪哉。林敬智起身想活动一下,刚刚站起脑袋却突然发晕,一下又跌坐椅中,小.腹更是腾的升起一股热力,让他蓦然产生一股原始的欲.望。他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走?”他有些烦躁得起身,在屋内转了起来,半晌见绿柳还站在原处,皱眉喝道,“还不下去?”
绿柳微微一顿,低着头一只手在手帕上搅了搅,终于下定决心,上前几步朝林敬智贴去,在林敬智惊怒的目光下,娇滴滴抚上他胸腹间,声音娇.嫩得能掐出水来。
“老爷是不是觉得有些难受?不如让奴婢替您开解一番?……”
大街上。
马车依旧晃悠悠地往前行驶。
林菀欣和弟弟林慎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忽然,马车经过一个坎,剧烈晃荡了两下。
“咚!”马车内,林慎安为了护住林菀欣不摔倒,一个不查脑袋撞上车柱,脑门登时起了个大包,像长了个角一般。
“噗嗤。”林菀欣偷笑。
林慎安揉着包,恼怒瞪她一眼:“还笑?还不是为了你?嘶,好痛,是不是都撞红了?”
林菀欣盯着他左额上的包,笑容忽敛,脑门红包名为“赤疤”,在相学里通常应对近期的灾祸,左额又为父宫,慎安怎么会好端端地撞坏了头?要知道世间一切东西冥冥中自有感应……
她心中觉得不好,掐指一算,脸色顿时大变:“不好,爹有麻烦,快回家!把车赶快些!”
林慎安一愣,神色微微恍惚,直接撩开帘子:“缰绳给我。”
“架!”马鞭一扬,马车飞快在道路上驰.骋。
林府。
听雨轩。
一进院门,林慎安飞快往里跑,林菀欣虽然追不上他的速度,但也竭力跟上。
林慎安脚程快,很快来到父亲的屋外,正巧听到里面传来女子急切又缠.绵的娇声。
“老爷……您就纳了奴婢吧,老爷……奴婢心心念念的都是您,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照顾好少爷小姐……”
“你、你一个姑娘家……还有没有廉……耻,出去……”熟悉的男声带着压抑的气息,显出几分孱弱。
“哐当!”林慎安怒极,一脚踹开屋门,一步抢进去,抓起那个趴在他爹身上搔首弄姿解衣服的女人,就是一拳打过去!
“混账!!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林慎安气得面色发白,赶上来便是一脚将她踹出门外。
“啊!”绿柳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见林慎安追上来要揍她,吓得立即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慢着!”林菀欣急急赶来,扶着门框喘息一口,站定,“慎安先去看看爹怎么样,凝萃去找大夫,金童找根绳子去把这丫头绑起来,秋童去把门都关起来,守着大门不让人进出!”
她迅速吩咐,快速进门瞥了一眼榻上的父亲,见他虽然衣衫有些凌乱却并无大碍,想来没有叫这个丫头得手,心中稍安。
再回头,看着被绳子绑住还哭闹挣扎不老实的绿柳,顿时气得眼前一黑。
她知道上辈子绿柳曾经设计过她爹又被二伯母姜氏塞入爹的房中,事事向二房禀报将他们卖了个一干二净,她也已经提前防范将绿柳赶出院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却还是经历了同样的一遭!
是她对敌人太过仁慈了吗?
她以为不给他们机会就不会有事,可人心险恶且贪婪,即使只给他们留出一寸的空间,他们也得寸进尺、随时图谋毁掉你的一切!
是啊,人善被人欺,可不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眼见绿柳不住哭闹甚至喊着“冤枉啊!小姐凭什么绑我?”,林菀欣气得浑身发抖,两手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尖锐的痛楚让她的理智慢慢回笼,四周围的景象又再度进入她的眼中。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不再说些质问绿柳为什么会这么做的话。
她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瞥着绿柳,那眼神中的森然让绿柳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终于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的四小姐林菀欣,何曾用过这样恐怖的眼神看人?
绿柳吓了一跳,口风瞬间一转,开始惊慌喊道:“小姐!小姐我错了,小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小姐,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小姐……”
林菀欣漠然转头,再不看她,面无表情看向站在身边的小厮金童:“收拾一下,直接将她发卖了。”
金童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管事妈妈匆匆赶来,一见院中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一回来就喊打喊杀的,难道是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又见绿柳被五花大绑绑住,管事妈妈神色闪了闪,上去就是将绿柳从地上拉起来,朝她脑袋上招呼一巴掌,喝道:“一定又是你这个丫头不省心,惹小姐生气,不知道小姐近来一直不顺心吗?还敢给她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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