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亲事在身,林菀欣的生活却还是跟从前一样。
虽说林家人曾经轮番上阵让林菀欣收心,安心在家准备新嫁娘需要准备的一切,最好能自己绣出嫁衣来。但林菀欣却一力推拒,还说术业有专攻,绣娘的手艺那么好,哪里需要她费力?
不过林菀欣也不是什么也没绣,她绣了一对精致小巧的荷包,封了她去宁安寺新求的平安坠,她和许纯之一人一个。自那以后,许纯之每日出行,腰间便多了一个荷包。
黑炎军和龙鸣卫里个个都不是傻子,很快未来女主人给老大绣了荷包的事情传遍全军,无论谁遇到许纯之都要将那个荷包夸上一遍。
许纯之向来不喜欢听人讲废话,偏偏对人家夸他的荷包这件事乐此不疲,有多少好听话他都能接着,一时传为笑谈。
林菀欣则照常工作,该去店里去店里,留一大家子人替她准备亲事的各项安排。她也不担心家中人会不尽心,毕竟但凡婚礼出了一丁点岔子,都是得罪许纯之的事,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闹幺蛾子。
很快临近年底,林菀欣也越发忙碌,今年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开的店铺也都生意红火,年底的清点盘存与福利分红就成了一件大事。
这天林菀欣照常出门,到了东大街街面上,她特意提前下了车,打算在街边转转,看看最近有什么新玩意,不料却遇到一个她并不想看见的人。
“林四小姐?或者以我们如今的关系,该叫你一声四妹妹?还真是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你,果然一家人就是有缘。”秦雁起略带讶异地看着林菀欣,感觉一段时间不见,林四小姐出落得越发水灵,整个人还有一身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凛然气势。
林菀欣淡淡道:“秦大人,有事?”
秦雁起一笑,一双眸子微微眯起,虽然林菀欣所说的话与以往并没有任何改变,但他敏锐地发现,林菀欣的态度已截然不同。
从前林菀欣面对他时,是小心又谨慎,如今虽然依旧谨慎,却再无那等小心翼翼,而是一派淡然。
呵,果然不愧是跟许大将军订了亲么?
秦雁起的目光突然一狠,许纯之……若不是许纯之,他又怎么会被逼着娶林家三小姐?明明最多不过是当个妾,竟然也攀上他的妻位。
而林四小姐……本来一开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偏偏许纯之也看上了林菀欣,于他而言,许纯之如同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无论如何也难以掀翻。
想到这里,秦雁起心中有些烦躁,道:“怎么?没事就不配跟林四小姐说话了?”
林菀欣轻笑一声:“秦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有哪个官职在身的大人会无缘无故去找路上遇到的小姑娘说话?传出去不是对大人名声有碍吗?”
秦雁起目光微冷。
就在这时,“小姐!”几名龙鸣卫忽然现身,对林菀欣一礼。这群人原本就一直在暗中护卫。
林菀欣冲他们点了点头,又对秦雁起笑道:“那就不打扰秦大人巡视了,告辞。”
秦雁起盯着被一众龙鸣卫簇拥离开的林菀欣,忽然冷笑一声:“呵!”转身也大步离开。
街边马车中。
原本难得与好友碰头的小侯爷穆承歆,微微收回想出马车替林菀欣解决麻烦的手,露出一抹寂寥神色:事实上,林四小姐确实是不需要他帮什么的……
他的身边,一同出行的张君弘却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而是撩开帘子的一角,注视着远去的林菀欣背影,心中微叹:假如林苏卉所言是真,林家宝藏的秘密真与林四小姐有关,恐怕想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并非易事……看来,还是要再从林敬义那边入手。
走出几步,秦雁起又下意识回头,重新凝视林菀欣身影,就在这时,顶上忽然掉下一根鸡腿,正中他的脑袋,他伸手一摸,一手的油腻。
秦雁起勃然大怒,抬头一看,就见身边酒楼上二楼有个年轻人,下意识往后一缩,在发现被他注意到,又露出一脸讪笑的害怕神情,在窗口那儿冲他作揖:“老兄,对不住……”
“王八羔子!”秦雁起怒骂,怒气勃发,直接大步冲进酒楼之中。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进入酒楼的瞬间,那原本满脸尴尬歉意、带着几分怯弱的少年,微微勾唇,露出一抹阴冷笑意。
秦雁起满脸怒容,一脚踹开一间包厢大门,然而,就在踏入包厢的瞬间,几柄长剑、短刀在同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他的下颌与后背。
他微微一僵,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大意了。
这是个针对他的圈套!
包厢中,屏风后,缓缓走出一名身材高大桀骜不驯的男子,抱臂笑道:“退下,你们就是这么欢迎秦参将的?”
“是你?”秦雁起目露惊诧,来人竟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吕廷戈!
“你这是什么意思?”见门关上,秦雁起眉头一皱。
吕廷戈却笑道:“我有一桩对大家都好的买卖,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兴趣?”
半月后。
在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年货、应对即将到来的新年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令整个帝都皆惊。
年仅八岁的大皇子被不知名的杀手暗杀,重伤垂危!
皇帝震怒,一时间,帝都人人自危。
而林家也有自己的忧虑,几乎是同一时刻,林家四小姐林菀欣不知所踪,如今已经有两天没有任何消息。
据闻原本潜伏在林菀欣附近的龙鸣卫,死了四名,其他距离较远者,对林菀欣的消失几乎毫无察觉,等反应过来时,早已找不到她的踪影。
一时之间,许纯之一方面联同京畿守军统领元焕良追查凶手,另一方面分神命龙鸣卫暗中追查林菀欣的所在。
林菀欣的消失与大皇子的重伤时间几乎重叠,令人不禁产生疑惑,这两者到底有没有关联?
许纯之希望不会有,可连续两天都没有丝毫关于她的消息,而那名暗杀大皇子的杀手在事成后直接服毒自杀,如此利落的死士,如此干净不留痕迹的举动,只可能是某个势力庞大的世家大族。
又或者……江南淮州。
事实正如许纯之猜想,江南淮州,一座庭院中。
林菀欣悠悠转醒,刚一睁开眼睛,她身边不远处的丫鬟凝萃就喊道:“小姐,您醒了?”
“嗯?”林菀欣脑袋里还晕晕乎乎,十分昏沉,她原本想伸手撑住身子,却发现自己两手背后,似乎被绳子捆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下她瞬间清醒。
凝萃哭丧着一张脸,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才刚醒不久,小姐……咱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林菀欣此时双手双脚都被绑住,歪倒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想要坐起来却始终不得力,再看凝萃,也是几乎被捆成个粽子,还被扔在床榻边,待遇比她还不如。
到底是什么人抓她们?什么用意?难道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不像,若真是竞争对手,她们都醒来这么久了,竟然还没人过来提出要求……难道是仇家?
可她自问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刻意与谁结仇,何况仇家何必还留她们性命?
床榻这种地方总是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林菀欣竭力想要爬起来,当她好不容易弓起身子勉强跪坐起来时,面前一个紫色腾蛇纹的衣摆令她霎时抬头。
来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笑道:“嗯?林四小姐一见我就行如此大礼,看来想必有所求?”
林菀欣目光一凝:“吕廷戈?竟然是你……”
刹那间,她脑海里划过无数念头,问道:“你想做什么?”
吕廷戈的身量极高,肩宽窄腰双腿修长,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双深邃的眸子,高耸的眉骨,他微微挑眉,勾唇一笑:“你猜?”
“什么?”这种荒谬的回答,林菀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里是哪里?”林菀欣问道。
“你猜。”吕廷戈回答。
“你抓我来做什么?”林菀欣眸子微沉。
“你猜?”
林菀欣微微沉默:“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猜呀?”
“……”这天没法聊了,林菀欣决定闭嘴。
“呵呵……”吕廷戈轻笑道,细长的眉眼轻轻一挑,显出漫不经心的轻佻和不可一世,“你不是一直都能掐会算、料事如神?怎么?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算不了了?果然医者不自医?”
林菀欣呼吸一滞,她很确定,上次她当面提醒吕廷戈“莫要只知进不知退”,真的惹恼了他。可他难不成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睚眦必报,特意将她绑了过来?
不可能。
就算真要报复,也不会隔了这么久。
到底是什么原因?
林菀欣四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陈设风格略有不同,似乎多了不少轻软的幔帐和流苏,帝都并不流行这种装扮,反倒是听说江南……
林菀欣心中一跳,面上却微微一笑道:“就算要卜算,不也先得将我解开?吕公子何必担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从你面前跑掉不成?”
吕廷戈看着林菀欣娇美笑颜,双眸微眯,忽然一手执起林菀欣下颌,猛地拉近距离,二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林菀欣猛地屏住呼吸,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吕廷戈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你……”
看着林菀欣忽然睁大的惊骇双眼,吕廷戈笑意盎然,眸子越发幽深:“怎么?怕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要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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