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苏流萤面前的两幅画像,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同一人。
看着眼前阿娘的画像和佛珠,一道道惊雷在苏流萤脑子里轰然炸开,炸得她脑子里一片凌乱……
那怕亲耳听楼樾说这些,那怕亲眼看到这些画像,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阿娘会是十几年前慧成帝的宠妃。
可混沌凌乱的脑子里却蓦然想到,四年前阿娘执意不愿意离开汴州随阿爹一起进京。在送别自己时,也是千叮万嘱她不要进宫。后来为了自己与李修的婚事进京,她也是呆在家里从不出门半步,任她怎么劝,不肯出门,也不肯见客……
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想到,从没离开汴州进过皇宫的阿娘,为什么对皇宫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抗惧,还一再叮嘱自己不要进宫……
何况,兰嬷嬷当面唤阿娘为‘娘娘’……
事到如今,一切证据确凿,她再不愿意承认也得面对。
蓦然,她想起龙图阁里,阿爹的案卷中的四个字——皇室秘闻!
阿娘最后对她说,让她不要再查寻阿爹的案子,一切都是她的错……
无数亮光在她脑子里拼接呈现,有什么答案在她心中要呼啸而出。
苏流萤全身如坠冰窖,心口冻住,呼吸都困难起来。
如果阿娘就是十九年前慧成帝的宠妃琼妃娘娘,关于阿爹身上的迷团就悉数解开了。
阿爹所受的无妄之灾,是因为阿娘的真正身份被发现。
阿爹的自尽,正是因为阿爹也知道了阿娘的真正身份。
做为臣子,却与天子的宠妃结为夫妻,阿爹除了以死谢罪,保住家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而什么通敌叛国,只怕不过是治阿爹罪名的一个幌子罢了……
冷汗止不住的往外淌,苏流萤的双手乃至全身仿佛浸在冰水里,一阵凉过一阵,脑子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猛然涌进无数的人和事,让她头目昏眩。
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震惊和无法接受……
她想象不到阿娘就是十九年前的琼妃,更想不到她费尽千辛万苦找寻了四年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冷汗湿透全身,冰凉手指死死攥着阿娘留下手的佛珠。
浑浑噩噩间,她颤声道:“阿娘呢,我要见我阿娘……”
说罢,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赤着双脚朝外趔趄走去。
楼樾追上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咬牙道:“好,我带你去见她!”
走出房间,楼樾抱着她穿过雕花长廊径直往前院的而去。
直到这一刻,苏流萤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楼樾的别苑,却是在一座陌生的院子里。
这是座精巧细致的院落,里面的一切苏流萤都很熟悉,很像当年她在汴州的家。
一路走去,看着梁柱屋檐上挂着的白色丧绸,苏流萤脑里一片空白,怔怔懵懵,眼角的泪却是从未干过。
前院搭起了灵堂,苏流萤去时,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堂前披麻带孝的兰嬷嬷。
见她进来,兰嬷嬷眼泪瞬间涌出。
“嬷嬷……我阿娘呢?”
兰嬷嬷见着她消瘦苍白、却与琼妃极其相像的面容,心中更是悲从中来,颤抖着手指着灵堂后面的金丝楠木棺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兰嬷嬷与琼妃多年的主仆情谊,自是伤心欲绝。
然后她的伤心悲痛却无法与苏流萤相比。
苏流萤没想到死去四年的阿娘会重新再见,更没想到相见不到片刻,阿娘却是为了救她,惨烈死去……
看到静静躺在棺椁里阿娘,直到这一刻,苏流萤还以为自己在梦境里。
四年前她经历了痛不欲生的丧母的悲痛,四年后,她再次亲临这样的撕心之痛,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飘散了……
琼妃染透鲜血的衣衫换下,身上穿着的,竟是一品皇贵妃的朝服。
金黄逼人的朝服刺痛苏流萤的心,而阿娘双目紧闭躺在冰冷棺椁里的样子,更是让她痛心如剜。
从醒来后,她的眼泪就未停过,但这会站在琼妃的棺椁前,她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仿佛,泪水已流干竭……
琼妃不但换上皇贵妃的朝服,头上梳着精美的朝凤髻,脸上化着端庄的妆容,仿佛只是静静的睡着了。
可苏流萤知道,贵潢逼人的朝服下,是阿娘千疮百孔的身子,那漫天的箭羽,箭箭刺穿阿娘单薄的身体……
撕心裂肺的伤痛化做彻骨的恨意,苏流萤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过,那怕当初看着阿爹惨死在大牢里,她都没有像在这般仇恨!
那时的她,只是想找出真相为阿爹洗涮冤情。可这一刻。她只想将阿娘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那些杀人凶手!
她要将害死阿娘的凶手千刀万剐,刀刀凌迟!
牙齿咬出血,指甲抠进棺椁,恨到掐断。
咬牙抑住身体的战栗,苏流萤颤抖着声音问兰嬷嬷:“嬷嬷,我阿娘一共身中多少箭?”
看着她眸光里的狠戾,兰嬷嬷心头一震,流泪心痛道:“嬷嬷一共从娘娘身上拔下……十七个箭头!”
身子一晃,苏流萤双腿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十七箭!!
阿娘的身子这般单薄,她怎么受得住?!
是谁?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杀了阿娘!!
眸子里流下赤红的血泪,苏流萤苍白的面容此刻犹如厉鬼——
之前阿爹自尽牢中,阿娘也是‘殉情’。她虽然痛苦,却从未真正恨过谁!
可如今亲眼看到阿娘惨死在自己面前,苏流萤心里的恨意如滔天巨浪,一发不可收拾!
她定定的看着棺椁中面容祥静的阿娘,咬牙切声道:“我苏流萤以长生天起誓,一定要找出害死阿娘的真凶,亲手手刃!”
话音刚落,楼樾清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坚定而不容置疑——
“我陪你一起!”
闻言回头,苏流萤静静的看着面前形容冷峻严肃、却给她无数温暖感动的男人,心里涌上无尽的眷恋和酸涩。
而她也终是没有再拒绝他,缓缓点头应下……
按着阿娘的遗言,苏流萤将父亲的骨灰盒放进了阿娘的棺椁。
马上要封棺,苏流萤不舍的最后着看棺椁中人,心中默默念道:“阿娘,你放心去吧,女儿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更要找出谋害你的真凶,为你报仇血恨……”
手颤抖的触到阿娘的头发,一头青丝冰冷如骨,苏流萤心里已痛到麻木,却终是咬牙抑住手上的颤栗,剪下阿娘的一撮头发收进自己的荷包里……
兰嬷嬷在边上哭成了泪人,跪在棺椁边自悔道:“娘娘,是老奴没有护好你……老奴答应你,一定好好守住姑娘,娘娘安心罢……”
时辰一到,棺木缓缓合上,却在最后时刻,一道人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在灵堂里突兀响起——
“且慢!”
苏流萤闻声看去,面容一滞——
出现在灵堂的,却是慧成帝。身后只跟了一个于仁。
看到慧成帝的那一刻,苏流萤并不惊讶。
从看到阿娘身上的皇贵妃朝服时,她就知道他会来。
慧成帝脚步匆匆,面容难掩疲色,眸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伤痛。
楼樾等人跪下向他行礼,只有苏流萤直愣愣的站着,眸光凉凉的看着他。
慧成帝的目光同样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与琼妃酷似的面容,心口越发的绞痛,脸色一白,尔后快步朝灵堂后的棺椁走去。
于仁跟在后面,将守在里面的人都遣了出来。
良久,也不见慧成帝从里面出来,只听得于仁轻声相劝道:“陛下节哀吧!”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到合棺木的声音。慧成帝亲自替琼妃合了棺木走了出来。
彼时,外面只有苏流萤一人在,她静静跪着往火盆里烧着纸钱,楼樾与兰嬷嬷都避到了外面。
慧成帝收敛起心底的悲痛,冷声道:“听说,你要将你阿娘葬到之前的那座假坟里?”
苏流萤放下手中的纸钱站起身,缓缓道:“四年前我以为阿娘死了,给她造了座坟。而我阿娘就死在那座坟前……葬在那里,才能让我不忘仇恨!”
慧成帝冷冷道:“可你知道,朕十九年前就为爱妃在皇陵造了墓陵。她生是皇家人,死,也得入皇家陵园。你休要固执!”
闻言,苏流萤冷冷一笑。
与天下的王者争,她如何争得过!?
而且,既然阿爹的骨灰与阿娘同穴,葬在皇陵,阿娘还是与阿爹在一起!
她眸光冰凉,冷冷道:“好,我不争,阿娘如陛下所愿葬入皇陵。但陛下也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想也没想,慧成帝点头应允,“你说!”
“我要在京城留下;我要入宫,我要为阿娘找出真凶!”
几乎不用置疑,杀死阿娘的凶手,就是害宁嫔小产的人。
因为这些杀手原本是冲她来的,阿娘却是为了救她才丧了命。
所以,她不但要在京城留下,还要进宫。
或许是因着琼妃的逝世,苏流萤的丧母之痛,也或许琼妃的死,让他们之间有了共同仇恨,慧成帝心里对她多多少少有了怜悯之情。所以听到她的这番要求后,他微微一愣,并不反驳,道:“留你在京城倒是无碍,可……你要进宫,还回司设局当扫地宫女吗?”
反正荣清已与李修成亲,丽姝也来亲自找他,表示不再强求嫁给楼樾,所以,苏流萤再进宫倒并不会对两位公主有什么影响。
只是司设局一向辛苦,她会愿意继续留在那里吃苦?
不等苏流萤回答,慧成帝眸光冷下,咬牙又道:“害死琼儿的人,朕自不会放过,所以……”
“陛下查陛下的。我查我的。”苏流萤毫不迟疑的打断慧成帝的话,道:“我进宫却不想再回司设局,陛下可否安排我进长信宫当差?”
陡然听到她提起长信宫,慧成帝很是意外,不由迟疑道:“宁嫔风光早不如之前,如今还在禁足中,别的宫人都想方设法的从那里出来,你却要进去?”
这些苏流萤当然知道。可是,她知道此番重新进宫,她面临的是一场恶斗,而宁嫔却是她最佳的盟友,因为——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陛下,到了此时您还相信陈妃是死于宁嫔之手么?或者说,到了此时,你还以为,当初真的是陈妃娘娘害了宁嫔的孩子!?”
慧成帝是聪明人,在琼妃遇刺后,他终是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
苏流萤趁热打铁道:“我可以断定,杀我阿娘的幕后之人,与当初在安国寺下杀宁嫔灭口者是同一人!”
“这个人,不但害死宁嫔腹中的孩子嫁祸给陈妃,更是杀了我阿娘!”
“而当初宁嫔进冷宫之前,是我亲口告诉她,陈妃不是害她孩子的真凶,只是个可怜的替罪羊。所以,宁嫔进冷宫见陈妃,只是去问她真凶是谁,怎么会杀了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而我,也更是因为参与了查探真凶一事,被真凶派人灭口,最终却……害了阿娘……”
越说到最后,苏流萤的声音越低,可心里的愤恨心痛却翻腾得汹涌,眸光一片寒戾之色。
闻言,慧成帝面色突变——
事到如今,他虽然不太清楚苏流萤是如何肯定陈妃不是真凶,但看到琼妃为了救苏流萤死在了乱箭下,却不得不相信了她所说的一切。
苏流萤不放过慧成帝脸上一丝的神情,见他面目松动,连忙道:“所以,我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恳求陛下解了宁嫔的禁足,还她清白!”
宁嫔在经历丧子被陷害后,心中的仇恨一定不少于她。
而只有宁嫔重获恩宠得势,她与她结盟也就有了依傍。更能逼得凶手坐不住露出马脚……
到了今日,亲临母亲惨死的苏流萤,一夕间,已换下了另一副心肠。
为了复仇,她谁都可以利用,谁都不再顾忌……
永坤宫里,楼皇后听到来报,微微一怔——
有人出面救下那贱人,还有人甘愿为她挡箭?!
凤眸微睇,楼皇后冷冷道:“可知道救她之人是谁?为她挡箭之人又是谁?”
璎珞小心道:“据刺客来报,救她之人是胡狄国的太子萧墨,不过他好像是恰巧路过……而为那贱人挡箭之人,却是蒙了面,看身形是个女人……”
楼皇后心里一恨,咬牙道:“那个贱人还真是好命,这样都死不了!”
然而,转瞬她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光深沉起来,拧眉道:“你之前说,那日是苏津的生忌日。而那个贱人特意留下,就是去坟前拜祭她父母?”
璎珞道:“正是!”
“若说萧墨是恰好路过,可那样的荒山野岭,除了苏流萤,还会有谁一大早去苏津的坟前?”
楼皇后心里抑不住的激动,而璎珞也瞬间反应过来,眸光闪过亮光,接口道:“不光如此,那女人还蒙着面,一看就是怕被人发现她的真容……”
“苏津的生忌日,一大早出现在坟头的蒙面女人,愿意为苏流萤挡箭……那女人可是死了,确实吗?”
将所有事情联系放在一起,楼皇后已是明白那蒙面替苏流萤挡箭的人就是琼妃。顿时双手激动紧张的收拢,迫不及待的问道。
“漫天箭雨,必死无疑!”
璎珞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得意笑道。
一想到琼妃真的死了,楼皇后激动欢喜得身子直打哆嗦,可是想到琼妃在之前两次的谋害中都保下命来,又心有怯怯,用力按住激动不已的胸口,冷冷问道:“皇上这两日可有异样?这两晚都歇在何处?”
如果真是琼妃那个贱人死了,皇上必然有所反应。
璎珞道:“皇上这几日倒是寻常,因着边关与北鲜的战乱,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御书房。这几晚……都歇在芜贵人的芷澜宫。”
正常上朝,还照常来后宫,他竟是对琼妃之死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还是,那贱人又没死?!
一想到这里,楼皇后就激动起来,璎珞连忙劝道:“娘娘莫慌,这次必是死绝了。听刺客来报,她的后背都被箭头刺成了刺猬般,任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得了她了……或者,皇上还不知道她丧命的消息也是说不定的……”
听璎珞一说,楼皇后想想也是有道理,顿时心口彻底放松下,压抑在心头这么久的恶气终于散了——
“原本是要她女儿的命,没想到无心插柳要了她的命。呵,这样更好,那个小贱人终归是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的。”
琼妃被悄然葬入皇陵后,兰嬷嬷终是决定将苏流萤之前一直向她苦苦追索的答案告诉她。
“姑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嬷嬷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虽然已知道阿娘就是琼妃,也猜到阿爹的死与阿娘有关,但苏流萤心里却是有着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譬如,十九年前‘暴毙’的阿娘为何会活下来,还来到千里之外的汴州,嫁给了阿爹?
又譬如,阿爹的自尽真的是因为阿娘的身份暴露吗,还是其中有着其他原因?
还有,四年前阿娘明明死了,她亲眼看着阿娘下殓,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阿娘的佛珠为什么会出现清慧的手上,宁嫔小产一案到底与阿娘有什么关系……
“十九年前之事,嬷嬷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突然传来娘娘暴病而亡的消息,太医院说娘娘身染恶疾,当时为免传染给其他人,连夜葬进了皇陵,就连当时跟在娘娘身边的宫人都遣散出宫隔离……”
“当时圣上正在为登基大典筹备,等赶回东宫,娘娘已封棺下葬。圣上当差点随娘娘一起去了……为了此事,圣上还问罪太医院,当时经手的太医皆被砍头陪葬……”
忆起当年之事,兰嬷嬷还能感受到当时的腥风血雨,如今想想,琼妃所遭遇的一切,只怕都是有心人的精心谋害。
“四年前,圣上突然接到密报,说是娘娘没死,却是重现京城,还嫁与了苏太守,还育有一女……圣上很震怒,本想直接将娘娘与苏太过唤到殿前问罪。但终究舍不下娘娘,只得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苏太守关过大牢。而苏太守在得知了一切真相后,选择自尽谢罪。”
“苏太守自尽后,娘娘呈书上奏,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圣上放过你……”
“其实这些年,圣上心里一直没有真正放不下过娘娘,每每到云梦台桃花开放的时节,都是圣上最心闷的时候。所以当时看到娘娘的呈书,圣上一宿没睡,终是舍不得要了娘娘的命。于是命老奴带了假死的秘药给娘娘服下,骗过了世人的眼光。而嬷嬷这些年离宫,也是在宫外陪伴娘娘……”
追寻四年的真相到了这一刻,终是真相大白。
虽然这个结果在得知阿娘是圣上的后妃那一刻她心里就已明了,但如今亲耳听到兰嬷嬷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苏流萤怔怔的坐着,脑子里却是蓦然想起新年里,自己去华清池给兰嬷嬷送棉鞋,看到慧成帝在兰嬷嬷的阁房里见的那位黑衣女人。
原来,那竟是她的阿娘!
心口一痛,她红着眼睛怔怔道:“嬷嬷,其实……之前我在宫里见到了阿娘了……我去华清池给你送棉鞋,看到了圣上与阿娘……只是,那时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会是我阿娘,如果早知道……”
眼泪滚滚淌下,苏流萤想到曾经与阿娘只有那么近的距离,却没能相见,心里更是伤心难过。
蓦然,她想到什么,怔然道:“嬷嬷,我阿娘之前知道我还活着吗?”
四年前的大火,大家同样以为她死在大火里,所以,阿娘会不会也以为她死了,所以才没有来找她?
兰嬷嬷重重叹息一声,道:“娘娘先前确实以为你被大火烧死,伤心了好久好久。后来,我在宫里遇到你,看到你面貌的那一刻心里生起疑惑,后来悄悄打听,才知道你竟是在大火里活了下来,还进了宫……”
“娘娘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后,欢喜高兴不已,同时却也猜到你进宫的目的,更怕你在宫里遇到磨难,所以托我时常进宫照料你。嬷嬷给你熬的红糖水就是时常听到娘娘说着你的事,想着给你做的……”
苏流萤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哽咽道:“阿娘既然知道我回来了,为何不来看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活着……”
看着琼妃生活了四年的院子,这座小院也是无形囚禁琼妃的牢笼,兰嬷嬷心里也是涌满心酸,“既要假死瞒过世人,娘娘又如何能出现在人前?而且,当年为了保下你,娘娘曾与圣上承诺过,不让你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更不能与你再相认……”
“这些年,娘娘过得很苦,她愧对皇上,愧对你阿爹,更是愧疚于你……她心里着实悲苦……”
想着阿娘至死都在乞求自己的原谅,说她欺骗自己苟活了四年,苏流萤心里悲痛欲绝。
她如何不明白阿娘心里的苦和无可奈何,更知道阿娘所做一切,全是为了她!
抹干脸上的泪水,苏流萤道:“嬷嬷,佛珠之事怎么回事?阿娘的佛珠怎么会出现在清慧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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