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知panda的真实身份以及发现自己妹妹的下落,到真正踏上这片华国江城的土地,尘述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两个多月里,他做了很多事情。
比如完全掩盖那个雨夜父母死亡的真相;比如承袭父亲的爵位,成为苏黎史上最年轻的一等公爵;比如将王室那位刚继位不久年少懦弱的国王,彻底变成自己的傀儡;比如将教会里对他心有不满的神职人员,一一暗杀。
除了做这些事情之外,尘述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画室,欣赏自己唯一的那幅画作。
城堡内那面积近一百平的画室,四周皆是刻有繁复花纹的墨绿色墙壁,以前佣人从不被允许进入。
暗红色的厚重帷幔将每个窗户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向来只有烛台上的微弱烛火能提供些许光亮。
然而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晚上,负责清扫的佣人们忽然发现自己旅行归来的主人兴致勃勃地快步走进画室,眼里如火光摇曳,燃烧着兴奋的光芒。
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第一次发挥作用,投落的白色灯光将整个幽暗深沉的画室一瞬间照亮。
佣人们都被画室里的景象震惊——画室四周的墙壁之上,挂满了几十幅大大小小的少女画像。
都是他们主人三年来所画的。
画像上的少女无一例外,都是穿着一条复古华丽的暗黑哥特裙,层层叠叠的蕾丝黑纱撑起裙摆,无数朵刺绣的血色蔷薇绽放于裙摆之上。
而身材纤细的少女背后,都有着一对绽放的巨大纯黑翅膀。月光在每片羽毛上洒落点点银辉,让少女犹如暗夜鬼魅,充满了破碎孤寂感。
然而,每一幅画像上的少女都有着不同的容貌。
或者说,作画的人似乎也不知道少女究竟长什么样子。仅凭想象作画,画出的每一副面孔都堪称绝美,却缺少神韵。
然而那一晚,佣人们看到主人进了画室待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才出来。
而画室敞开之后,他们发现原本墙壁上所有的画像已经全部被撕碎剪破。碎纸画布上残存的靴印,仿佛印证着昨夜曾有人在这些杂乱碎片上放浪起舞。
整个偌大的画室,只剩下中央画架上唯一的一幅画——那幅被连夜画出的画像。
画像上少女的装扮如旧,只是面容却是一张首次出现的、眼中有了神韵的东方面孔。
——
自从三年前得知神的存在,自从听说了那位堕神的事迹,尘述觉得生来对一切感到漠然的自己,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个人说,神明堕落的下场只有一个,被囚禁在地狱最深处的幽冥之境接受惩罚。
抹去过往的一切痕迹,从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地狱某种连人都不是的生物。
但若是能修炼成妖,可以去到人间,借着能与魂体适配的人类身体重生。
尘述坚信那位堕神一定是早就来到了人间,只不过是存在于某个人类的身体,所以他在那之后一直在寻找疑似的对象。
直到两年前看到艾比斯拳赛上,那位戴着熊猫面罩连续七晚碾压全场的少女。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panda就是他要找的人。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从苏黎赶往英国,少女就失去了踪迹。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浇灭,直到两个月前的那条短信,让他沉寂麻木的心一瞬间如重获新生,狂热跳动。
在之后的那几天里,尘述近乎疯狂地搜寻所有关于华国江城这个名叫陆笙的少女的资料。
少女来到江城之前平平无奇,然而来到江城之后,虽然有意收敛锋芒,光芒却根本无法掩盖。
来到江城一定是一个转折点——少女巨大转变的真相,一定是那具身体已经换了新的灵魂。
所以,尘述并不是今天才来到江城的。
两个月前,他曾经来到过江城,在那栋别墅外看到过少女从车上下来时的侧脸。
虽然少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他却感受到了,自己掌心里那片黑羽的震动。
少女体内的灵魂一定是那位堕神!
几乎是一瞬间,尘述就确定了。
他按捺不住兴奋,然后明确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他要扫清一切障碍,获得身份、财富、权势、地位……甚至整个国家。
然后他要想办法,靠近她,成为与她联系最紧密的人。
他要让少女离开那些庸俗的人类,和自己回到苏黎。
他甘愿为她献上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才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如果现在被拘泥于这俗世,那这世上只有他才配得上她,只有他才能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
即使神的力量被封印,即使是作为人类,依旧可以无需顾忌任何人或事。高高在上,视低微的人类为蝼蚁。
而眼下,那个叫厉慕沉的男人是最大的阻碍。
让少女厌弃他,只需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比如制造一重又一重误会,令双方产生芥蒂。怀疑的种子一粒粒在心里埋下,就会逐渐生根发芽生长。
于是在咖啡厅里,尘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少女在与那个叫厉慕沉的男人对视。虽然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她一定是不悦的。
那个叫厉慕沉的男人看到他刚才与她如此亲近,也不可能不产生任何想法,至少一定会对他抱有敌意。
可他是给少女帮了大忙的恩人呢,是朋友。要是他对他抱有敌意,那可太不懂事了。
尘述收回目光,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笙笙,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过令尘述没想到的是,厉慕沉确确实实朝着少女走了过来,但他的眼里并没有丝毫怀疑或不悦。
而少女在男人站定之后,居然先一步开口说道:“你不是在谈公事吗,怎么就这么过来了?”
“没关系,已经谈完了。”
厉慕沉看向陆笙,目光专注而温柔,“和朋友一起来喝咖啡?和你说过今天入夜会降温,怎么还穿这么少。”
说着,厉慕沉从陈桉手里接过自己的西装外套,低头替少女细心披在肩上。然后像是这才看见尘述,淡淡抬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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