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正色道:”眼下妇幼医馆方兴未艾,定会引来许多质疑。为师以为,不如借机扩大声势,让更多人知晓其中利弊。如此一来,反倒能让流言不攻自破,铺就这医道的康庄大道。”
沈慕雪闻言,恍然大悟。
她抬起头,双眸晶亮,笑逐颜开:”多谢将军指点!弟子......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将军所托!”
言罢,她竟主动握住了瞿宁的手,轻声道:”只是这满城风雨,将军......可要多加小心啊。”
她眼波流转,语气柔软。
那是一个女子,隐忍不发的担忧和眷恋。
“放心吧,慕雪。为师心中有数,必能化险为夷。只是这条革新之路,注定荆棘丛生。若没有慕雪这般知己在侧,为师......”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为师恐怕也难以为继啊。”
沈慕雪闻言,秀眸含泪,语气坚定:”将军言重了。弟子虽为女流,却也愿与将军并肩作战,共创这盛世太平!”
瞿宁闻言大喜,抚掌大笑:”好!有慕雪这番胸襟,大炎焉有不兴之理?来来来,咱们就借这妇幼医馆,大兴宣传,让天下人都知晓这济世情怀!”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医馆。
沈慕雪紧随其后,眼中闪烁着崇拜和钦佩的光芒。
次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贴满了告示。
“妇幼医馆,仁心仁术,普济天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大炎自有女杰,舍身济世!”
一时间,长安城内,妇幼医馆扬名立万。前来就医问诊之人,络绎不绝。
原本对女医官颇有微词的百姓,在亲身感受过后,纷纷改变看法。
“俺家那不争气的闺女,要不是沈姑娘施救,只怕这会儿都没命了。这妇幼医馆,真真是救命的好所在啊!”
“就是!原本俺还对女大夫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她们比那些男大夫可强多了。懂得体恤咱们妇人的辛苦,又晓得悉心调理。这等好事,咱百姓,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人赞叹,有人感慨。一时间,民间对沈慕雪的敬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殊不知,正当百姓对妇幼医馆交口称赞时,朝中的风向,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混账!这个沈慕雪,竟敢公然扰乱朝纲!”
礼部尚书樊青,将一份奏折”啪”的一声,重重拍在御案上。
“陛下,那妇幼医馆看似在行善,实则大逆不道!女子医者,何曾有过?这分明是在挑战我朝的三纲五常,意欲颠覆朝廷啊!”
“就是!依老臣看,这沈慕雪必是受了瞿宁的蛊惑。那厮心怀不轨,竟教唆女流之辈,在外招摇过市,实在是罪大恶极!”
兵部侍郎杨景,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满朝文武,听了这番话,议论纷纷。
“瞿宁狼子野心,这等挑衅朝廷的勾当,不除不快!”
原本因瞿宁奇谋妙计,而偃旗息鼓的风浪,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百官們群情激愤,纷纷请愿,要求严惩沈慕雪,撤了妇幼医馆。
林耕凝视着殿上跪了一地的大臣,心中五味杂陈。
瞿宁创立妇幼医馆,本是造福百姓,如今却引来如此多的非议。
而这背后的推手,分明就是那些跟瞿宁早有恩怨的权贵。
想到这里,林耕心中一痛。
你这般劳碌,又是为了何人?
“诸位爱卿,妇幼医馆虽非妥当,但也出自好意。沈慕雪年纪尚轻,想必是一时糊涂。朕会好生教诲于她,诸位切莫声张,以免伤了民心。”
林耕的话音,微微有些发颤。
可下面的大臣们,哪里听得进这番话?
“陛下英明,可妇幼医馆实在是违背祖制,为害不浅啊!”
“就是!若不早除,只怕会酿成大祸!”
眼看众臣又要唠叨不休,林耕再也忍不住,一拍龙案而起。
“够了!此事朕自有定夺,尔等还不快快退下?”
百官闻言,吓得头都不敢抬,连忙告退。
林耕独自在殿中,久久不能平复。
爱卿啊,你这般殚精竭虑,却换来满朝的诽谤,叫朕......叫朕好生心疼啊!
瞿宁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今日百官联名上书,要撤了妇幼医馆,非议之声,甚嚣尘上。
沈慕雪虽有才华,却也禁不住这番摧残。
她现在,该有多伤心难过啊。
瞿宁长叹一声,缓步踱到书案前。
他运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下一篇雄文壮论。
“汉家自古多奇女,曹娥投江精卫填。
今有沈氏慕雪姝,妙手回春仁心田......”
笔锋一转,锐气迸发。
“岂容腐儒守陈规,偏执顽固扼新篇。
妇幼医道功在世,济困扶危万世传。”
这首诗,字字千钧,句句铿锵。
当瞿宁饱含热泪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他猛地站起,高声道:”来人,即刻将此诗刻于碑石,昭告天下,妇幼医馆,实乃国之瑰宝,万民之福!”
“喏!”
随从领命,在瞿宁的亲自监督下,将这首震古烁今的诗篇,一字一句,刻在了三尺见方的汉白玉上。
次日清晨,昭阳殿前,锦衣卫将一尊沉甸甸的玉碑,堂而皇之地竖在当眼之处。
百官还未及反应过来,瞿宁已经昂首阔步,踏入金銮殿。
他一袭鹤氅,身披鱼鳞战甲,行至御前,单膝跪下,朗声说道:”陛下,为国强民,贵在革故鼎新。妇幼医馆,正合我大炎自强不息,与时俱进之需。微臣虽系武将,却也有济世安民之责。今恳请陛下,恩准妇幼医馆,照常开张行善!”
言罢,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龙椅之上的林耕。
那是一对君臣,用生命在进行的无声博弈。
一个要守住传统,一个要开疆破土;
一个要顺应民心,一个要革新图强。
林耕凝视着瞿宁坚毅的面容,心潮起伏,难以平复。
这个男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锐不可当,无所畏惧。
她既为他的气魄所折服,却又为他的不知天高地厚而担忧。
“瞿卿此言,甚合朕意。”
林耕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朕已在昭阳殿前,看到了那首诗。那等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只怕......只怕这天下,确实该改变了......”
众臣震惊,纷纷抬头。
他们万万没想到,向来仁慈宽厚的林耕陛下,竟会如此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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