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性子稍微跳脱的采荷领了小山到门口玩儿,而采茹则挽起袖子真的开始帮正熬骨头汤的大姐烧起火来。
“娘,大娘婶子......”门口正跟小山玩石子儿的采荷,突然甜甜的开口叫人。
把鲁大娘跟马婶子,叫的心头热乎乎的。
她俩连声应着,顺道还看着王氏说道:“不说别的,就光说你身边有这仨懂事儿招人疼的闺女,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且看着吧,老林家最后肯定就你最享福。”
这话算是说到了王氏心坎里,可能是过了几日平静的生活,让她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又或许是平时林宝茹天天灌输她的那些自立自强的话起了作用,现在的她虽然面色依旧发黄,可再看自家的瘦瘦弱弱的孩子时,也不再动不动就心酸难受了。
她应了一声,叹口气说道:“享福不享福的也不想了,往后我只管守着几个孩子过就是了。”
鲁大娘跟马婶子显然也想起了关于宝茹亲事的事儿,当即也跟着叹起气了。也不知道这算是啥事儿来,好好的闺女,怎的就稀里糊涂的许给了那样性子的人。
就跟被刘氏用聘金卖了给刘家当媳妇一样的闺女,还没进门呢,就在婆家先低了一截。加上刘家教养出那样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个善的。若是成了亲,不说婆婆会如何待这媳妇,便是刘家那纨绔少爷怕都不能是个疼媳妇的。
说是不疼媳妇,还是轻的。若是个没轻没重的,指不定好端端的闺女会过上咋样的日子呢。
总之,在她们看来,宝茹入了刘家的门,就像是掉进了狼窝里,不能再得了善终了。
林宝茹是不知道她们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在几个人心里已经成了小可怜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只怕她也会满不在意的嗤笑一声。
毕竟,在她心里,日子都是人过出来了。不提在她看来,刘书来只是离经叛道了一些,本性真的算不上坏透的人。
就算刘书来是个恶的,只要她能豁得出,还不信自己寻不到一条生路。
林宝茹把骨头熬上后,也迎着大门过去,“大娘,婶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我娘说不想让你们费心的,可眼瞧着变了天儿,我们家几口人却还穿着不耐寒的衣裳......”
她的话还没说完,鲁大娘就摆摆手说道:“你瞧这话怎么说的,咱们乡里乡亲的,往日里行走的又不赖,给做个针线能费什么心啊?”
一旁马婶子,自然也跟着附和起来。
“那大娘婶子,我就给你们打打下手。正好,我现在开始熬晌午饭了,一会儿你们可不能走,得留下吃顿饭。”林宝茹笑着说。
当然,她也少不得真心实意的再次感谢了鲁大娘马婶子一番,“你们可不能推辞,大娘帮衬了我们不少,之前我害病,要不是你,怕是我都醒不过来。婶子也是,以前咱们两家离得远不怎么走动,可前日个要不是你护着,怕是我跟我娘还得被人欺负了。”
这话也算是念情儿了,听得人心里妥帖的很。
俩人看着王氏,忍不住又夸了几句。
要做棉衣,自然少不得到炕头上。一来是地方大,二来比地上也少了些凉气儿。
鲁大娘让林宝茹招呼了几个小的进来,几人拿着布料比划了半天尺寸,定下了轮廓就裁剪起来。
采茹几个知道这是要给自个做新衣裳,都高兴的很。尤其是采荷,瞧着鲁大娘手底下那块粉花的料子被裁处模样时候,根本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而采茹也是,眉开眼笑的帮着鲁大娘跟马婶子穿针。还时不时的,帮王氏分下线头。那欢喜劲儿,压都压不住,惹得鲁大娘跟马婶子好生打趣了一番。
王氏的眼坏的厉害,以至于下针脚时候,都得歪头把料子正对向窗户。接着外头的亮儿,才能把棉袄缝个结实。
有了鲁大娘跟马婶子的搭手,仨人一前晌就做完了三件。而林宝茹跟林满仓的,也都已经出了模样,只需再接接袖子就好。
帮着几人铺套子的林宝茹盘算着差不多要过晌午了,就跟王氏几个知会了一声,也不给鲁大娘跟马婶子推辞的机会,转身就下炕出了屋。
屋里几人透过窗户,瞧着她利落的再灶台上忙活起来,就嗔怪的看着王氏说道:“现在这天儿在家也是闲着,这做棉衣裳又不费事儿,哪里用得着留下吃饭的啊!”
若是费大工夫的,拿物件或是吃饭,也说得过去。这只盘着腿在炕上顺手缝个衣裳的事儿,在鲁大娘跟马婶子看来还真不算窜忙呢。
也就是串门顺带手给干了的。
大家伙都是一个村住着的,如今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能搭把手自然是要搭把手的。
王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笑道:“嫂子说的可见外了,就是来串门呢,还不能留下吃顿饭了?”她说着,就想起了自家宝茹说马婶子的话,于是说道,“往日我跟马家妹子没亲近过,不过咱真交了心,我就知道宝茹说的是真对。马家妹子是个热心肠,用宝茹打学堂里学来的话是......嫉什么如?”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一时间倒是有些窘迫了。
一旁趴在棉花堆边上,跟采荷玩成一团的小山,歪头想了想,声音稚嫩却很有底气的说道:“大姐说的是,嫉恶如仇,仗义执言!”
这话一听就是好话,直夸得马婶子眉开眼笑见牙不见眼。
“大姐还说马婶子是咱们村的百事通,啥事儿都知道,比外头县衙的榜文还有用。”小山从采荷怀里探出小脑袋,摇头晃脑跟个小大人似得挑着自家大姐之前教他的话说起来。
马婶子被小山这几句话哄着,直笑的前仰后合。她又缝了两针手上的活儿,说道:“真是小机灵鬼,宝茹娘,瞧瞧你这几个贴心的孩子,可真羡慕死个人咯。”
说起来,她家也有儿女,只是家里穷,大儿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趟。
二儿子到镇上馆子里给人当打杂的,吃穿不愁,可也是许久才能回来一天儿。尤其是年根底下,馆子里最是忙活的时候,根本没法告假回来。
至于三儿子,前些日子刚去投奔他二哥了,如今也还没让人捎个信回来呢。
家里闺女才出嫁没俩月,让人捎话说有了身子,只是年纪小反应大,怕路上颠簸惊了胎气,所以这个年节估计回不来了。
如今,院里就剩她跟老头子,以至于她总觉得日子忽然就空落落的了。就算是跟自家男人杀了猪吃着肉,都不觉得有滋味了。
今儿来林家帮忙,主要是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却没想到,林家这几个丫头跟小儿子,嘴巴跟抹了蜜似得,让她打心眼里喜欢。
有了小山的搭腔,屋里的氛围就更加活泛了。而王氏几个的话题,也从念叨老林家的那些事儿,转到了村里别人家的闲话上。
“咱们村那东子这几天可老实起来了,听说前些日子他去下水屯偷鸡,差点被那户的男人摁住胖揍一顿。”
“他那可不是老实了,是有贼心没贼胆了。我前几日瞧见他在村里悠悠达达的溜达,那嘴角的火燎泡都快烂了......”马婶子说完,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着王氏叮嘱道,“我瞧着你妯娌家老二,成天跟东子厮混在一块嘀咕着事儿,可别是又琢磨什么坏招数呢!”
王氏是直到马婶子口里说的东子是什么人的,说不上是恶人,但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主。
他娘还活着的时候,想着给他寻一门亲事,谁知道他却梗着脖子说不成亲,一个人以后是吃饱了不饿,他可不愿意吃苦受累的去养家。
后来他娘没了,他就彻底成了游手好闲的人。不光把家里的田卖了,还常会偷摸些别人家的物件。
只是到底没人当场逮住过他,所以村里人虽然对他没好感,但也不会当面戳破他的脸皮。
王氏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他能琢磨什么坏事,我这一穷二白的,怕是比他兜里都干净呢。”
至于旁的再坏的事儿,估计他也干不出来。不然,也不至于让人背地里说是烂泥了。
鲁大娘想了想,摇头说道:“保不准大房是惦记着分家给你的物件呢。”顿了顿,她又说道,“这么着,我家老大媳妇刚从娘家逮回来两只狼狗崽,等过两日了,我给你抱一只来,养上十来日,就能顶上事儿。”
不说看家护院,最起码狼狗机灵,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给人个动静。也省的带着三闺女的王氏,日后心惊胆战。
原本王氏是没想过养活物的,养了就得给吃的,不然她也不会犹豫着不想让采茹几个养小鸡跟鸭子。可现在听马婶子跟鲁大娘说的悬乎,她内心里就有些动摇了。
采茹听着鲁大娘的话,大眼一瞬不瞬的看向她娘,嘴角抿的紧紧的,就怕她娘给拒绝了。
其实她也想养条狗的,等狗狗长大了,能护着家,还能护着妹妹跟弟弟。
王氏见身边几个小的都眼巴巴的瞧着自个,再念起鲁大娘担心的事儿来,心里也有些七上不下的,所以当即就点头应了鲁大娘的话,“那就麻烦嫂子了。”
“这算啥事儿啊。”鲁大娘摆摆手,将用枕头蹭了蹭头发,接着缝起手上的棉衣袖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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