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说着呢,就见有个穿着绸缎衣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他翻看了下林满仓前头的柴禾。见那柴禾捆的结结实实的,而且还都是大枝子,心里十分满意,于是问道:“这柴禾怎么卖?”
早在摆摊的时候,林宝茹就发现,自家的柴禾比旁人家的捆大一些,而且枝杈少,还都是晒干了的,于是就抢在林满仓之前说道:“老叔,这柴禾是咱晒过的干柴,而且您瞧那大枝子都是实打实的,半分碎柴都没有。算下来,可是比旁人家的得多出不少来,您要是买回去,保管能多少好几日。”
“我瞧着您也是个眼亮的,肯定也是眼里容不得沙,所以才一眼相中我家这柴禾。”
“这样,您要觉得合适,就给六文钱。也是年根底下,图个六六大顺的吉利兆头。”她说着,就张罗着要给那人收拾柴禾,“您看您要多少,若是要的多,就让我大哥给您送上门去!”
那管事儿被她上来就戴了高帽儿,又被她话里话外的恭维哄得心里十分得意。再加上,他手底下摸着的柴禾,的确要比旁人家的实诚不少,若是算下来,六文钱倒也不算贵的。
“那就先来三捆,这几日馆子里用的多,若是用的好了,我少不得再来买。”
林宝茹听了这话,赶紧笑着说道:“那敢情好,若老叔年后开集了还要买柴,那就直接寻我家这。到时候,我娘跟我大哥专门给老叔捆几捆大的,保管您划算。”
王氏见自家闺女几句话,竟然让一捆柴多卖出去了两三文钱,自然面露喜色。她也是怕人家反悔,所以赶紧招呼自家儿子把柴禾装上独轮车。
就在等着的工夫,林宝茹同那管事儿又说起了旁的,“老叔,您要不再看看我这香皂豆子。这洗衣裳洗手的,可是比皂荚子好用多了。”
说着,她就回头叫了采荷几个过来,拉着自家妹子的手说:“老叔要是不信,就瞧瞧我这妹子跟弟弟的手,往日里哪个不是催的全是裂口子,又疼又痒的。不过如今她们日日用香皂豆子洗,倒是把手洗的白嫩了许多。”
“这也是外头的稀罕物件,我要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也寻不着。”林宝茹一边说,一边把那香皂豆子递过去,“您看花样子也喜庆,甭管是给家里的老婶儿用,还是送人,那都是铁打铁的有面儿。”
这香皂豆子,算是个稀罕物件。就算是见惯了好物件的管事儿,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东西瞧着也没什么特别啊,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管事儿明显心有疑虑。
林宝茹心里盘算了一下,看了看自家的衣裳,却没瞧见个带油渍的。她叹口气,说道:“可惜今儿咱们洗的衣裳都忒干净了,要不然老叔您自个在盆子里洗把手试试?”
说着,她就招呼采茹去后面人家讨半盆水来。
不过还没等采茹抱着盆子离开呢,边上卖烧饼的婶子就舀了一大瓢温水过来,“哎,我这就有水,咱做吃食的,甭管去哪摆摊,都离不得水。”
说着,她就把那水倒进了采茹抱过来的木盆里。
来采买的管事儿本身就是个大老爷们,想着当着人洗手,倒也不碍事,所以没有推辞。他虽然是管事儿,可做馆子的人平日里干活儿手上哪能不沾水?偏生冬日里天儿干风又冷,来回吹几次,那手背上就干裂的难受。
他混着温水搓洗了几下手里所谓的香皂豆子,原也不觉得多好,可等搓了几下入过水后,那手背上竟感觉暖呼呼的。之前恼人的干裂子,这会儿摸着也不划拉手了。
“嗨,这小东西竟然这么管用?”管事儿的两眼放光的上下翻看着自个的手背。
林宝茹瞧着对方用的可心儿,也就放心了。她笑道:“瞧着老叔是做饭馆生意的,这会儿怕是生意好的很,往来的富裕人家也多。若您瞧得上,可以买一些回去送了老主顾做人情。一来,这香皂豆在咱们这还是头一份呢。二来,家里有女眷的跟孩子的,用了这个,也能养护好手脸。再不济,若是衣裳上沾染了难洗的痕迹,用这也能洗的干净些......”
她一说这话,那管事儿的就听出了内里的意思。不过他倒也不恼,能在镇子上管着个饭馆子的,多半也是有些远见的。
如今镇子上大大小小的饭馆子跟酒楼可是不少,若是能借个东西拢了几家常下馆子的富贵人家的心,那这生意可就算是稳赚不赔的了。
他当即笑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多少人都不知道,卖东西先说值不值的道理......行了,你说吧,这香皂豆子要多少钱?”
林宝茹见他意动,不由的喜笑颜开,“老叔,您要诚心要,我就算您五文钱一块儿,算下来也就是不过个大肉包儿的钱。要是能给您招些生意,这价格也不算贵!您说呢?”
那管事儿的听她说的吉利,心里也高兴的很,这一高兴就拍手要了林宝茹一半的香皂豆。
“只是这东西瞧着简陋,大面上不好送人,我先买些试试再说。”他说着,也没讨价,直接摸出了六十八文钱递了过去。
有了这一遭,倒是引了好几个采买的妇人跟婆子过来。
林宝茹原本只是不好意思吆喝叫卖,不过现在开了张,她倒没那么羞臊为难情了。所以,瞧着有人看过来,她就赶忙招呼起来。
“这小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使?”但凡有人意动,都会先这般问上一番。
林宝茹说的口干舌燥的,可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到后来,就连宝茹跟王氏,也大着胆子学着她解释起来。
“咱这东西,但凡是体面人家都稀罕的很。刚刚有个富户的老叔,一口气儿就要了一半走,您说说,若不是东西不好,人家能要那么多走么?”林宝茹也不说人家买不买,左右先把好话说一遍。
当然,若是有带孩子过来的妇人,她还会招呼着人给孩子试一试。
本来玩闹了半天的孩子,手上就算不上干净,加上猪胰皂搓洗后,能让一双小手软软滑滑的。所以没一会儿,她摆出来的香皂豆就被抢购一空了。
还没到晌午,林宝茹就已经收了篮子,同王氏在墙根边上算进项了。
这柴禾虽然只卖了四捆,可用猪胰脏做的香皂豆却足足卖了一百文钱。算起来,抵得上王氏跟林满仓以前十来个集上卖柴的钱了。
“嫂子,你这闺女可是了不得啊。我在西市卖了这么多年的烧饼,可没见过比她还会做生意的。”卖烧饼的婶子闲下来,笑着跟王氏搭话,“原先我瞧着她张不开口,还想着帮衬吆喝两声呢。”
她看着王氏一家把那东西卖完了,也替她们高兴。自然,说的热切话,也就带上了喜庆劲儿。都是穷苦人家,也不至于相互眼红嫉妒的。
王氏脸上带着笑,看着自家闺女,心里欢喜的厉害。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家闺女,竟能把那不起眼的玩意儿卖出价儿来。她原想着,那东西做起来就是费点劲儿,也不值个钱,就算真要卖怕也比猪胰脏多不了多少。
毕竟,猪胰脏卖去药铺里,好几挂也就一两文而已。
哪知道,自家闺女只用着一盆水,就把香皂豆卖了个精光,还足足卖了一百文。想当初,婆婆跟大嫂天天说自家闺女是赔钱货,是灾星,有她在,老林家日子过不好。
可现在瞧瞧,自家闺女多有出息,一道过来,哪个不夸自家宝茹是个好的?没瞅见那会儿富足人家的管事儿,都笑眯眯的夸宝茹能干么!
这么想着,她也就说什么也不接林宝茹递来的铜板了。
“你自个挣得钱,自个收着,想买啥的就添置个啥。娘没别的本事,也没法给你更多。”说着说着,王氏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她却没再惆怅更没觉得愁苦了。
毕竟是在外头,见王氏死活不接那钱,林宝茹也就不坚持了。
她瞧着日头到了头顶上,心里又想着篮子里剩下的两块香皂豆的事儿。所以略作思索,她就看向王氏说道:“娘,我看还有几捆柴禾,要不你跟大哥先卖着。我带采茹几个,去集上逛逛。”
王氏听着闺女要去赶集,心里有些担忧,毕竟上次在天桥那遇上的事儿,她还记忆犹新。若是今儿自家闺女再碰上那种事,又没人搭救,那她这当娘的还不如一头碰死呢。
“要不娘跟你一块去?”
林宝茹清楚王氏的担忧,笑着说道:“哪能回回都那么倒霉呢?上次我是不当心着了道,这次我带着采茹几个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不怕遇上那群人。”
她好说歹说的,也算是说通了王氏。倒不是她不愿意同王氏一块逛街,实在是担心自家大哥一个人卖柴,会遇上什么难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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