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就拽着王氏,非得让她穿鞋去同刘氏要个说法。
钱氏这人平日里性子就火爆,遇上事儿后,常会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甭管她过去怎么埋怨小姑子忘恩负义,可心里还是同小姑子近的。如今她听到有人挑拨自个跟小姑子的关系,那心里的火儿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王氏被拽着半块身子都快掉下炕去啊,惊的边上同两个表嫂说话的林宝茹,赶忙上前去扶住她。
“妗儿,你先别恼呢。你也知道我娘以前是什么样的脾气,有什么事儿只会自个咽肚子里,她实在不是那种给舅舅跟妗儿添堵的人啊。”
不光是林宝茹,这会儿小钱氏钱大云,跟徐青青那眼皮子都砰砰的直跳着。俩人也都放下手里忙活的事儿,赶忙上去劝说起来。
好说歹说的,几人才把钱氏的火气给劝下去。
“林家老俩真不是个东西,还有你那大伯子哥跟嫂子,都他娘的是一窝子混账。”钱氏气的一张粗糙的脸一鼓一鼓的,胸脯子都不停的起伏着,接连喝了两碗温水才歇了气儿。
她看着给自个端水的林宝茹,语气有些不太好的说道:“宝茹丫头,你往后可不敢像你娘这样。以后甭管走到哪去,都得记着自个是有娘家有依仗的人,哪怕咱没别的能耐,至少护着家里的闺女是没问题的。”
林宝茹听着妗子的话,觉得这人说话虽然蛮横了些,可当真是个直肠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真担心黑着脸进院子的妗子,是来找茬的。毕竟,初四的时候,堂哥们送了那么些个物件过来,可别是瞒着她送的。
为防着妗子突然发难,林宝茹还一直紧绷着神经来着。后来她听着,妗子说话虽然难听,甚至整个人对王氏的嫌弃都是毫不加遮掩的。
可那些个看似不讲理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口是心非的。话里话外,可不还透着对她们一家的心疼,跟对王氏的情谊?
她顺着钱氏的手劲儿坐到了炕头上,顺从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不说我有哥哥跟俩表哥给撑腰呢,就算离得远通知不到,我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去。”
但凡想欺负她,也得准备好被她撕了面皮。就好比章氏跟刘氏,任凭她们是仗着泼辣劲儿闹事儿,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算计她,但凡让她瞧出来了,都会回敬回去。
如今自作孽的刘氏跟章氏,可不就是得了报应。
钱氏听了这话,心里的愤怒劲儿就小了许多,“好孩子,为难你了。不过你这样想才对,咱活一辈子,哪个不是头一回,要是天王老子官家老爷仗势欺人也就算了,一群恶婆娘,凭啥让咱忍着让着?”
林宝茹听她说的厉害,不由好奇道:“妗子,你以前碰上过欺负你的人吗?或者同你撒泼打滚的婆娘。”
钱氏自打嫁到王家,就常年瞧着公婆俩老好人被奶奶跟爷爷压榨,又常被外人人占便宜。加上王展健是个实诚脑子不会拐弯的,她要是不厉害着些,还不得被那些个总想抠唆她家物件的人家给作践死?
也是后来她接连给王家生了仨儿子,腰杆子也越来越直,所以就算她把人打了挠了,也没人真敢叫嚣着要王家休了她。
于是她瞧见林宝茹两眼方亮的打听起过去的事儿时,兴致就起来了,“哪个村里没那些个长舌妇,没那些个光想着占便宜的不要脸的混子?”
“就算是当初你太姥姥上门来盘削咱屋里的日子,欺负你姥姥跟你娘的时候,我都没让半步。”说着,她就兴致勃勃的拉着林宝茹,开始讲自个当初的事儿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妗子当初把你娘护的太严实了,让你娘的性子比你舅还绵软。偏生,她还是驴脾气,心里有气儿也不说个清楚。”钱氏说着,还不满的冲着王氏翻了个白眼。
王氏在边上心里泛着酸,其实她知道嫂子心眼不坏。可当初,也的确挺害怕嫂子的泼辣劲儿的。尤其是当年,她娘常会让她顺着嫂子,别惹嫂子生气,被让嫂子操心,不然怕嫂子在家里闹腾......
后来她又亲眼见过嫂子差点用铁锹拍死上门耍流氓的混子,对嫂子就更是又惊又惧了。
林宝茹听到钱氏说起在村里一铁锹把个流氓吓尿了的事儿时,痛快的拍手叫好,“妗子这么做,太威武了,真解气。家里男人不在,咱也容不得那些人欺负!”顿了顿,她又问道,“那后来呢?”
钱氏见林宝茹竟然跟自个想到一块去了,说起来就更痛快了,“后来你太姥姥非得戳着你姥.姥的脑门,说家里的儿媳妇跟闺女不干不净不三不四,气的我当时就掀了你太姥姥家的桌子。”
“那事儿闹大了,我干脆拿着菜刀去那流氓混子家把人拽了出来,寻了村里的里正讨个说法。”
当时可是把里正吓的不轻,甚至开了祠堂,把那混子打了半死。那以后,村里长舌妇跟存着歪心思的男人们,再不敢把坏主意打到王家身上了。
哪怕王家庄人都知道王家公婆不待见她们一家,甚至家里男人常年不在家,都没人再敢招惹过有着钱氏的王树林一家。
王氏听着自家嫂子还给闺女灌输着那些厉害的招数,心里说不出的囧。她想开口拦几句,又怕惹了嫂子不高兴,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闺女一副赞同的模样。
林宝茹听了一会儿,就瞧见王氏欲言又止的神情了。略略想了想,她才攀着钱氏的胳膊问道:“妗子,我听我娘说,小表弟满月的时候,你同她跟我爹闹了一场气,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咋了......”
钱氏瞥了一眼神色郁郁目光有些躲闪的王氏,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你娘跟你爹也不知打哪弄了一副镯子给送去当满月礼了,说是银手镯,我当时在我娘家面前可是好生炫耀了一番。哪知道,那副镯子给三儿戴上没一刻钟,三儿胳膊上就起了一大片红疙瘩,满月的孩子哭的几乎岔了气儿。”
“后来我娘家一在首饰铺子里的亲戚仔细瞧了,才说那镯子根本不是银的。三儿也是因着带那玩意儿,沾了一身晦,起了疹子。”她一边说,一边不高兴的看向王氏,“那个时候,我没拖着还疼着的身子打他们一顿,已经算是好的了。不闹气,难道还要稳稳妥妥的让他们坐席吃酒!”
王氏错愕的瞪着眼,“嫂子,那副银手镯,当真是我跟宝茹爹用存了许久的钱换的。当时,那手镯可是用了整整一两银子。”
那时候,她们过得虽然不算富裕,可到底有林老.二那个壮劳力在,抛去交给婆婆刘氏的,一年也能偷摸攒下一些。
钱氏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咬牙,“真的还能让三儿闹了一场疹子?”
“为着让他活命,我还按着老人的说法给他取了个狗子的贱名儿。”
后来,林老.二跟王氏不再敢上门去了。她心里就更觉得,这俩人是心里有鬼。加上每次喊狗子狗子的时候,都会让她想起自家.宝贝儿子受的罪,对王氏一家就更没好气了。
不过等自家小儿子慢慢长大,她心里的那点怨气也就消了一些。时不时还会让人捎带些东西送到林家二房,就想着,让那边借着道谢的名儿寻个台阶。
可哪知道,好几次去,村里人都是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回来。
甭管是刘氏还是章氏骂的,反正回来的人都义愤填膺气恼的说着林老.二跟王氏不地道的话。次数多了,钱氏那可还算结实的心,也就给伤透了。
要不是前几日林宝茹摆脱银杏去送物件,刚嫁到桃溪村看了许多林家笑话的银杏说起了老林家的那些事儿,怕是她还想着跟王氏一家老死不相往来呢。
林宝茹见钱氏两眼冒火的模样,又想着王氏没必要在这事儿上说瞎话,心道怕里面还有内情呢。
她思索了片刻,有些疑惑的看着王氏问道:“娘,你跟爹准备的银镯子是哪里买的啊?莫不是被骗了?”
王氏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是你爹托了你大伯从县城捎回来的,说是新样子,县城的人做满月都兴送那个的。”
林宝茹皱眉,“那大伯是一回来就给了你们,还是先回了他屋里,然后才送过来的?”
王氏仔细回忆了一下,“是先同你大伯娘说了一句的,就因为这个,你大伯娘还好生在你奶奶跟前说我往娘家扒拉物件。后来要不是你爹愣逼着你大伯赶紧把镯子送过来,怕是那副镯子都的让你奶奶扣下了。”
林宝茹冷冷的笑了笑,“我奶那个时候,能怕了我爹发脾气?”
事关银子的事儿,依着林宝茹对刘氏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瞧着王氏把手镯送娘家的。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人心里都有了谱。看来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在章氏跟林大冲身上。
两家把梗在心里的事儿说清楚了,误会也算是解开了。
钱氏一脸嫌弃的啐了一口,哼了一声骂道:“以前我就瞧着林大冲不可靠,看来还真是个窝囊的,这事儿也能瞒!”
王氏想着林大冲好歹也算是拉吧过自家的日子,所以小声说道:“他倒是不常在家,许是不清楚那些个事儿。”
钱氏不屑的呸道:“就算一回两回的不知道,可他婆娘那么多年做的那些个恶心事儿,他能一点都没听说?还有你公公,也不是个好东西,但凡有一点良知,也不该眼看着那老虔婆跟恶儿媳满肚子吐坏水儿!”
林宝茹十分同意的附和道:“就是,爷爷跟大伯帮衬过咱家,可要不是他们纵容着,奶奶跟大伯娘又怎么敢做那么多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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