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群林家大辈儿稳稳的坐在一边,王氏那心里真是忽上忽下的。以前,自个在他们面前,哪有坐炕头的份儿?
可眼下,跟着刘夫人,她竟然也成了里正家的座上宾。
当然,也有瞧不得林家二房忽然出头的老叔,这会儿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他倒是不敢明打明的同刘夫人说什么尖酸的话,所以抿了抿茶水之后,就趁着人还没来全的时候,跟王氏说道:“林家老二家的,如今你们日子过得风光了,可不敢忘了你公婆啊。甭管往日里如何,你们总归还是一家人的,现在你们若是不管着不孝顺着,那也是造罪呢!......”
王氏虽然性子不再绵软好拿捏了,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又碍着对方是长辈,加上今日她们来是有正事儿,她也不像招惹是非。
所以,哪怕心里不痛快,她依旧有些下不心去反驳。
最后,王氏只能不冷不热的恩了一声,再不看那老叔。那态度,倒是就差把心里的厌烦写在脸上了。
不过刘夫人却不是好说话的,她呵呵冷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里正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村里的大辈能事儿管到人家里头。”
“不过我想,这位老伯大概是想岔了一件事儿。我刘家之所以往你们桃溪村设作坊,完全是看在我这未来亲家跟未来儿媳妇的面儿上。”刘夫人的话不软不硬,但却底气十足,“你既提到了往日的事儿,那该知道我亲家跟未来媳妇遭的什么罪,过得什么日子!怎的那时候,你这当大辈儿的就不知道拿捏着身份,去说教林家人对她们孤儿寡母的好点?”
那老叔被说的脸上无光,哼了两声,想要开口呛声,可却被旁边几个看得出事儿的叔公拦住了。
刘夫人见他还不服气,不由叹口气,咋舌道:“之前我那混账儿子提着让我给你们村粮食涨些价钱的时候,曾说老林家许多大尾巴狼。当时我还呵斥他不懂事儿,如今瞧着,还真有啊!”
里正这会儿也是难办的很,一边是自个村里的人,一边是财神奶奶。他现在,便是说哪个都不对。
不过他不说,却不代表旁的族公不说。
就算不说刘家建作坊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就单单说刘夫人的那几句话,可就算是明晃晃的看讨桃溪村的笑话了。要是再深究下去,那老林家那些个事儿,可不够人看的啊。
“林老冉,你胡咧咧什么呢!林老汉跟刘氏并着大房那几口子人,哪个是省油的?知道你跟那边走得近,可你听听林老汉说的那些个事儿,这要是你家闺女在婆家被那么磋磨,你也能巴巴的说教着她回去伺候婆家?”
这大概是王氏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女人硬气到能让旁人说话都掂量的。她恍恍惚惚的,忽然就像是更加明白了自家闺女之前说过的话,原来身个立起来,一句话也能噎住那些眼皮子贱的人。
如果今儿来的只是她自己,又或者刘夫人也是之前她那样不愿惹事儿的想法,怕这里的人绝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可来得是家中有产业的刘夫人,且还是明着说就是来给她跟宝茹撑腰的。
所以甭管话说的再难听,那些有求于她的林家人,都得忍受几分。
正说着话呢,林家年纪最大的叔公也到了。
他一进屋,就听得一群人嘈杂的说话声,不由多问了几句。待到弄清了来龙去脉,他就抬着手里的拐杖狠狠的砸了几下说酸话的老叔。
“不懂事儿就闭上嘴,也没人当你是哑巴。现在你巴巴的凑上来,是嫌大家伙儿拿你当人看呢?”老叔公训斥了他几句,才看着王氏说道,“你公公早说了你们家那些个糟心事儿了,咱都知道你是个仁义的,家里孩子们也都是好的,莫要把你老叔的话往心里去。他这一辈子,就是个拎不清不成兴的......”
有了老叔公的话,里正一群人也就跟着附和起来。尤其是里正,之前就得了林家二房的好,加上这事儿他们村也的确得靠着林家二房,所以他的心里多少都有偏向了。
况且,自打分家以后,老宅闹了多少笑话了。可人家二房呢,不光安安生生的过起日子来,还一家子都争气着呢。
所以,但凡是个眼亮的,都知道该待见着谁。
刘夫人见自个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追究那些打嘴仗的话了。
她简单说了一番自个的打算,说到关键处,自然少不得抬举一番王氏跟林宝茹一家。
当然,她说的也清楚,作坊日后要用什么人,怎么用,全看王氏跟宝茹如何安排。刘家虽是出了钱,可与情与理,都不能占在二房头顶上。
这么一来,虽然把王氏跟林宝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却也实打实的表明了自个的立场。她刘家的亲,可不是哪个鳖孙都能欺负的。
几个叔公做了见证,刘夫人同里正简单说清了作坊的规模跟计划。这事儿算是过了明路,且靠上了刘家这座大山,那作坊这块肥肉,就算被惦记上,村里那些有歪心思的人也该掂量着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但凡今日来的,哪个不知道只要村里人不作妖,最后得利的一定会是当村的人。
毕竟,甭管作坊用工,还是招护院,村里可都有现成的媳妇跟汉子呢。
刘家人走后的几日,林宝茹就同王氏商量起盖作坊的事儿来。如今她没想着一步到位,圈多宽敞的作坊,所以思来想去,就琢磨着干脆趁着翻盖新房时候,把院墙后边那块地儿修出来。
这样,作坊连着她家的院子,甭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前头都能听到动静。
王氏原先是担心闺女托大,误了刘家的买卖,所以心里有些忐忑。可架不住林宝茹会劝说,小到说家里能挣些钱,大到提及能帮衬着村里与她们交好的婶子大娘家,总归是让王氏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这会儿她瞧着闺女在地上勾画了许多规程,又听她念叨院子要如何改,作坊要怎样建,心里慢慢的也生了许多期待。
“娘,大姐,咱家真的要造新房子吗?”采茹几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大姐跟娘亲,“我跟采荷也能有自己的房间吗?”
王氏瞧见自家几个小的欢喜样子,心里的那点犹豫就更不见踪影了。自家宝茹说的对,虽然她觉得孩子们都还小,可往后小山一日日长大,总不能同姐姐们再住在一个屋里。
就算他能同满仓凑合,可若满仓娶了媳妇呢?若他也要成家了呢?
再有,宝茹几个,以后逢年过节回娘家,万一想住一宿呢?
若总是这么挤着,到时候拖家带口的,该怎么安排。
想到这里,王氏也就歇了心。这事儿有自家宝茹拿主意就好,她只管在边上瞧着干些能干的。
她当娘的,就算帮衬不上闺女,也不能给闺女拖了后腿。
林宝茹脸上带着笑,对着采茹几个说道:“当然了,我跟娘商量着翻盖新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会儿定了要建作坊,正好凑一块一起盖,也省了以后再多折腾一回。”
这下,采茹几个就欢喜起来了,尤其是年纪大一点的采茹,直接蹲在地上,左看右看的瞧着大姐在地上画出的院子房子来。
虽然她有些瞧不明白,不过一想到这里面,会有自个一间小屋子,她心里就高兴的厉害。
一家人说定了要院子跟作坊的大概模样,林宝茹就询问起王氏,村里起新房跟翻新院子有什么讲究来。
王氏到底是经历过老宅那边翻新的事儿的,所以大致上要注意的,她倒是能说个明白。
如今这村边子上因着凶宅的事儿,也就她家一户人家。尤其是土坡上茅草院子前后地当,都被里正当人情送了她家。所以如今要修正周围的地方,甚至是扩院子,她们倒也不用为难着跟旁人商量。
只这一条,就让她们翻盖院子容易上许多了。
不过甭管是翻盖新房,还是建作坊,地皮还是基本。余下的泥瓦木材,还有盖房的劳力,那才是真正耗钱且张罗的地方。
前几日大哥捎信回来,说他那一切都好,只是因着帮着送猪崽子,所以忙的厉害。自然,家里这些个事儿,是不能靠着他回来再动工的。
思来想去,林宝茹干脆就同王氏去寻了一趟鲁大娘。
鲁大娘家住在村里头,加上这会儿天儿早就暖和了,所以街上两边有不少晒日头纳鞋底子打发时间的婆子跟媳妇。
这些婆子跟媳妇,瞧见王氏跟林宝茹,老远就招呼起来。自然同林宝茹娘俩说起话来也都和善的很,更没再遇上不开眼的提点着她们关照老宅那边。
倒也不是村里人都能瞧得上她们的好,而是这年头,村里针头线脑的事儿都能传遍了村子。更何况是刘家大张旗鼓的上门,来给林宝茹跟王氏撑腰的事儿呢!
但凡消息灵通一些的,都听说了,前些日子刘夫人奔着林家二房的面儿,来了村子。前头没给了落王氏面子的林老叔半分面子,后头就要在林家二房那凶宅子里头办作坊做买卖。
先不说那地方的风水到底好不好,刘家在那凶地儿盖作坊能不能挣钱。就只说刘夫人话里的意思,可是说的清楚,往后管着作坊的就是林家二房的人。
也不是没人酸溜溜的说林家二房得的,肯定都是卖闺女的钱,可架不住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婆娘跟媳妇都用着打李货郎那买的香皂豆呢。
李货郎听了那些个闲言碎语,倒笑了一番,说他手里头的皂豆子跟美容皂,都是从林家二房手里买来的。
如此一来,那些个拈酸的婆子们,也不好再说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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