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就狠狠的冲着说话跟搭腔的鲁大爷瞪了一眼,“她个煞星可甭来扶我,我还怕她暗地里掐我一把拧我一把呢!”
她恨恨的说道:“要不是她祸祸,咱老林家哪能过成现在这番苦日子?”
林宝茹苦笑了一声,貌似为难的开口道:“奶奶,我哪有那个心思?”
“你没有?没有你能搅和的你娘贪了老林家的两亩良田不撒手?你能有钱请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海吃海喝,却要眼睁睁瞧着你爷出去给人抗麻袋挣钱养家?”刘氏心里气恼,尤其是提起林老汉来,心里是又疼又气。
她是恼恨林老汉不给自个体面的,可毕竟俩人也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心里头还是惦记着的。
刘氏一辈子没干过什么粗活儿的,就是下地也没下过几趟。可就算是往年林老汉自个管着家里的几亩地,都没见他累的站不稳当过。
可上回自家老汉回来,那身子疲的都直不起来了,就连吸烟嘴儿都没个精神头。
她听大儿子说,为着多得些工钱,自家老汉可是拼了命的跟人比着干重活儿......
刘氏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愤愤骂道:“还说你不是个白眼狼,昧良心的赔钱货!亏得你爷爷当初,还老跟我说你听话懂事儿,最是心疼人。现在就这些个人给你搬搬砖垒垒墙,你都能百十来文百十来文的花,怎的就不见你心疼拉扯一把你爷跟你大伯?”
眼看着刘氏的话越说越难听,而采茹跟采荷小山几个小的,也被吓的呜呜的哭起来。来吃饭的汉子们,跟帮忙的鲁大娘马婶子,也都看不下去了。
“林家婶子,你这话说得可就难听了。那林大冲是你儿子,又不是人宝茹丫头的儿子!不瘸不聋的,他凭啥指望着人二房闺女过好日子啊?”马婶子素来心直口快,说话也不怕得罪人。她这人心里最是徇私,如今她越跟林家二房交好,就越瞧不得刘氏跟林家老大媳妇的做派。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可是一点都没留情的。
边上鲁大娘也附和道:“就是,说句不中听的,分家之前,也没见林叔跟林家大房心疼过人宝茹娘一家!一报还一报,当时你们瞧着人家当牛马使唤,如今人家时来运转翻身了,难不成你们还指着让人家养起你们来?”
说实话,就这番话,也是林宝茹平日里遇上劝和的人时候,最常说的话。
她虽然不想落下恶名声,可也不是软柿子。更何况,这件事儿,怎么说怎么做,她家都占着理儿呢。
不过她也没想到,说得多了,大家伙儿竟然也开始赞同的多了。
还坐着的十来个干活儿的爷们,带着泥瓦匠师徒几个也都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左右不过个理字儿,直说的刘氏一张老脸快挂不住了。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即双眼一瞪就叉着腰嚷嚷起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现在老二媳妇能耐了,你们可不就巴巴的凑上去巴结着,哪会帮我这被苛待的婆婆说句公道话。”
“怎的,往日里见着我又说好话,又舌忝(tian)着脸打听我家大孙子亲事,想懒蛤蟆吃天鹅肉的人,难不成不是你们都是鬼啊!”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无理取闹了,说是胡搅蛮缠都是轻的了。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刘氏这是铁了心要拿老二家出气呢。
一直没吭声的林里正听到她这么说,那脸色直接黑了个彻底。这可是连带着他,一块给骂了!
别说他现在来林家二房,有几分真心,又带着几分想给村里谋好处的心思。至少表面上,他是受着王氏跟林宝茹兄妹几个敬重的。
可刘氏的一番无差别嘲讽的话,却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往难听了说,就跟一个大耳瓜子扇他脸上了似得。
他眯了眯眼,沉着声开口道:“婶子,你们的家事儿,外人是不好插嘴。可如今你们是签了分家文书的,那就是清清楚楚的两家人了。现在你要是还吵吵嚷嚷的找上门来闹事儿,那我这当里正也可不能不管了!”
林里正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就是那一脸平静的模样,却生生让刘氏生了怯意。
她哆嗦了一下,又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吓唬回去,于是只能咽了口吐沫,摸了一把干燥的眼角,假哭道:“里正啊,你这话说的,可是要逼死老婆子了。老婆子怎么说,也是满仓跟宝茹几个的奶奶,是老.二媳妇的婆婆,总不能她们吃香喝辣的,却眼看着我当婆婆当奶.奶.的饿死渴死吧!”
刘氏一边用袖子撸了几下眼睛,一边像是疯了一样要去拉拽刚刚走出来的王氏跟林宝茹,“我也不求旁的,你们能耐了,要雇人做工,那不如也让你爷爷跟你大伯来跟着一块做工?还有有成,虽然有成是要跟着木匠学手艺的,不过如今你们这缺人,他也能来搭把手......”
“你们要真是个有心儿的,就让老头子管管事儿,让大冲跟有志跑跑腿,这不比外人可靠么!”刘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工钱你们就看着给,一个月给个三五百文就行!只当让老头子他们吃点亏,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钱也没到外人手里......”
刘氏捏着王氏跟林宝茹的手使了使劲,假模假样的说道:“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看着你们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让你爷爷他们帮着把把关,管管事儿,也省了外人坑骗你们。”
话是说的好听,只是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里不舒坦,稍稍往深了想想,那话里的意思可就尖酸的很了。
别的暂且不提,若林宝茹今儿真应下这事儿来,怕是她就要先得罪了一帮子人。
帮着作见证的里正得得罪了,管事儿的鲁大爷怕心里也得生了间隙,往后两家多少要生分了。还有给联系着买砖瓦商贩的泥瓦匠师傅,估计心里也得犯嘀咕。
毕竟,谁来做工干活儿,是图挣钱,可谁也不想落下个坑骗人的名声。要是真落下这名声了,那往后他们还怎么干活儿?
林宝茹也听明白了,她现在可算是弄清楚了刘氏今儿来这么一出的真实意图。
刚刚刘氏上门的时候,她只当刘氏觉得自家日子过好了,要盖房子了,却没知会她一声所以觉得被忽略或是觉得丢了面子,才来闹一场的。
其实最初时候,她也跟她娘商量过要不要请老宅那边过来。但当时,她私心里不想再招惹那边,而且王氏也的确怕了刘氏知道她们手里有存余了生旁的心思。所以商量来商量去,俩人一致决定不通知。
这事儿说在理儿也说不上,可要说框外,也不算框外。
毕竟,当初老宅翻新也好,把她们赶出去也罢,压根就没同她商量过,甚至连通知也只是开工前一天王氏几人帮着干完活儿了,傍晚时候通知的她们。
当时,她们身无分文,只拿着两大包袱旧衣服跟破棉被连夜被赶出了门......
所以现在轮到她们翻盖房子了,不通知那边,也不是大错。顶多就是有些人觉得她们心眼小,或者记仇。
可没想到,刘氏居然借着上门吵嚷的事儿,明晃晃的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更甚至还厚着脸皮提这么无耻的要求。
就如鲁大爷这般,又管事儿,又做工的,碍着乡亲的关系,一天也不过只收五文钱的工钱。顶多了,也就是平日里下工时候,林宝茹让他带些吃食回去。
而真正拿着技术,管着盖房技术的瓦匠师傅,到房子盖起来,也不过就拿三百文钱,最后若盖的好了,再得东家一个大红封子。
可刘氏想只让林老汉管事儿,只让林大冲跟林有成跑腿,就空口白牙跟她要三五百文一个月的工钱。这买卖,她倒是做的精明。
也没等林宝茹开口呢,一直瞧热闹的赵老婶儿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呦,我倒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就动动嘴跑跑腿,就能比咱馆子里的账房先生挣得还多......”说完,她就叹口气,笑着看向林宝茹,“宝茹丫头,要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可不敢忘了你老婶儿你老叔这啊。不说别的,搬砖扛瓦的活儿,你老叔可还能干的了呢!”
她这么一说,边上好几个人自然也跟着笑起来。当然,大家少不了七嘴八舌的劝说起刘氏来,让她莫要仗着奶.奶.的辈分,压的二房难过。
“林家婶子,你也别太偏心了。你家老大家住的那房子屋子的,可都是你跟林叔操持的,就连分家你都舍不得把人分出去。怎的到了宝茹娘这,你就光想着恨不能扒人一层皮下来啊?”水根爹放下手里的筷子,叹着气摇头说道,“别人家的老人,瞧着孩子们有出息,该打心眼里高兴才是。怎的你就见不得宝茹娘一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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