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来想解释自个家里真没什么胭脂女子,奈何那土丫头压根没想问。
他一时觉得有些有苦难言,又愤愤不平的觉得旁人太污蔑他了。可转过头一想,他也不好真巴巴的凑到那丫头边上说道这事儿,更没脸说自个是洁身自好的。
于是,想来天不怕地不怕,万事儿不经心的刘书来,第一次感到了惆怅。
不对,应该说是第二次。上一次他食不知味,还是那土丫头一脸严肃的跟他说,她瞧不上自个的时候。
林满仓见刘家少爷埋着头不停戳着碗里的白饭,不由皱眉,这是嫌弃自家妹子做饭的手艺呢?
也亏得今儿是上梁,不能同人起冲突,况且如今刘家上门来,明眼的都能瞧出,那是为着自家妹子。倘若这时候,他同刘家闹了龌龊,最后遭难的还是自家妹子。
想到这些,林满仓就是心里再不待见刘书来,也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他实在瞧不下去了,就粗声粗气的说道:“如果饭菜不合刘少爷的口味,那就别勉强了。尝尝这酒水吧,这酒水是从村里买的,林老叔自家酿的高粱酒......”
刘书来脑子还有些放空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自然就有些迷茫的啊了一声。随后,他就瞧见自个跟前多了一大碗酒水,偏那酒水还有些浑浊,闻着辛辣的很。
依着他吃喝玩乐多年的经验看,这碗酒水,肯定不能是好的。
可是......眼瞅着一桌子人都端了酒碗,且还都打量着他,再想到那会儿听到的,村里人对自个跟那土丫头这亲事的不看好,说什么那丫头嫁给自个,肯定有的受了。
如果现在他不喝这酒,指不定赶明儿就又传出什么话来呢。
于是,向来喝酒只喝佳酿的刘书来,硬着头皮同人干了一海碗辛辣的高粱酒。许是喝的急了,他还猛地咳嗽了几声,旋即整张脸跟脖子都通红起来,就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后来刘书来就不记得了,等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家。
只是他一睁眼,就对上他娘意味深长的笑,偏生那笑还有些不怀好意,搞得他心里一颤。
“娘......我喝多了?”刘书来试探着探头问道。
刘夫人点了点头,“恩。”
那么烈的高粱酒,一口闷,能不喝多吗?
“那......那我没做什么吧!”刘书来看着他娘惬意的喝了口茶水,目光却依旧满含深意的看着自个,心里就有些没底儿了。
“没,你能做什么啊。”刘夫人慈眉善目的笑了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刘书来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还没等他再开口呢,刘夫人就接着开口了,“不过是同你那大舅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拍着胸脯要拜把子!”
“哦对了,还跟个狗崽子一样,摇着尾巴跟在人宝茹丫头身后,恨不能把一双眼都长人家身上去。”刘夫人说的轻描淡写,可去听的刘书来头皮发麻,不知所措起来。
他嗷的一声把自个扔回床上,抬手把单被捂在了脑袋上,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厉害。
这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跟大舅子拜把子,还......
刘书来一想到自个当时的蠢样子,就恨不能直接锤死自个。
刘夫人欣赏够了他的窘迫模样,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试试让着你的起身说道:“行了,那些自然不是真的,你没个正形,人林家大小几口人可还要脸呢。”
就算他真的那般胡闹了,依着林家闺女的手段,肯定也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况且,他当时闷了那一碗酒水后,还没坐稳呢,就直接栽到桌子底下了。哪里有机会缠着宝茹丫头啊。
刘书来听到这话,才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娘,你现在的性子可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哪有当娘的这么消遣儿子的啊!”
刘夫人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难不成你是喜欢你娘屋里那根棒子?你要是喜欢,我这就让管家去取。”
刘书来噎了一下,嬉皮笑脸的凑到刘夫人身边,“娘,你这又是怎么了,我不是没闯祸吗?”
刘夫人见他还是没个正形,不由叹口气,“你总是这般,人家林家怎么能放心把闺女交给你?”
以前刘夫人总是惯着他,便是说教训,多半也只是吓唬几下。可今儿在桃溪村,她说多了大家对宝茹那门亲事的议论,心里当然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她有心反驳几句,却也清楚,旁人口中的话并无差错。
宝茹那闺女是个好的,能干还有心眼,为人不骄不躁,遇上事儿了也算稳重。偏遇上自家这放浪的儿子,三天两头闹出笑话,前头更是......
刘夫人叹了口气,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就被儿子痴缠着拐了话头。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行了,赶紧拾掇拾掇自个,一会儿跟着管家去胭脂跟香料铺子里走一趟,省的在家里碍我的眼。”
这厢刘家还算和谐,那边桃溪村林家就真真算是水火两重天了。
先前二房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盖房子上梁,请大伙儿吃的流水席,都是正经八百的席面。听说那光肉馅的四喜丸子,都是一桌一盘,就连一群半大孩子的小桌儿上,都给上着一份。
还有什么五花肉跟鸡蛋,可是实打实的吃的大伙儿高兴乐呵。
另外,林满仓前一日还去叔公家拉了两大坛子酒水,虽然就是高粱酒吧,但却都让那些好酒的平日里却舍不得花钱卖的汉子们,喝了个痛快。
但凡来坐席的爷们婆娘们,就没一个不高兴的。便是那些跟林家没什么往来的人,听说那边的热闹后,都背地里感慨起来。
原本一直算是蔫不拉几只会干活的王氏,也不知是因着自家闺女教过,还是因着娘家人在所以底气足了,待客说话再不见以前的唯唯诺诺。
林宝茹笑着帮王氏招待着桌上的人,她们这一桌全是村里交好人家的婆子跟媳妇。除了鲁大娘几个,还有里正媳妇跟琴嫂子,梅老婶跟刘夫人。
不过听着大家伙接二连三的夸王氏命好,说她能干的话,林宝茹也没不好意思。她大大方方的给大伙儿倒上酒水,左一句婶子家日子才是好,右一句大娘家该添人口了,到时候她可得去沾喜气。
这么一来二去,倒是越发让桌上的气氛和睦了。
钱氏虽然跟村里人不怎么熟悉,可她性子爽利,几口酒水就跟人说道一块去了。毕竟,这三乡五村的家家户户也就那么些个事儿,无非是家里的人口跟地里的庄稼,所以钱氏想跟人打团儿,也不难。
女客桌上吃酒的劲儿不大,多半都是接着喝酒絮叨些家长里短的话。当然,少不得说起满仓跟宝茹的亲事来,毕竟村里跟俩孩子一般的的后生们,多半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马婶子见有人提起宝茹丫头跟刘家的事儿来,赶忙拽了那人一把。
这种时候提那事儿,可不是让王氏娘俩糟心吗?再说了,也不看看这桌上还坐着刘夫人呢,但凡说错了话,惹了人不算,就怕得给宝茹丫头招是非。
鲁大娘也算是见过场面的,她瞧着刘夫人看过来,赶忙笑呵呵的打着哈哈道:“到时候咱们这当大娘婶子的,可不能忘了来打发宝茹啊。”说着,她还看向刚刚开口的那婶子,故作揶揄的说道,“大春婶子,到时候要是让你家大毛抱包袱,你可不敢舍不得啊。”
那婶子被拉拽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这会儿正讪讪着呢。等听到鲁大娘的话,赶忙拾着台阶哈哈笑道:“那肯定不会,只要宝茹娘不嫌我家那皮猴子闹腾就行。”
几句话,倒是让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刘夫人这边还没来得急说话呢,就听得前头正吆五喝六喝的热闹的席上,又开始推杯换盏了。
就在王氏感慨,自家那平日里不爱言语的儿子,如今都能招待乡亲们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大伙儿一探头,就瞧见穿的体体面面的刘书来,正被边上的人从桌子底下往外扒拉呢。
隐隐约约,好似还能听到那些有些喝高了的汉子们,臭屁的说刘家少爷不行,还没开喝呢就倒了。那边活泛嬉笑着,就连扒拉刘少爷的庄稼汉子,都乐呵呵的拍着醉过去的刘书来摇头。
于是,里正媳妇几个就扭头看向了刘夫人。里正媳妇担心这事儿让二房娘几个受了迁怒,赶忙打着圆场说道:“咱们庄稼人过得粗糙,说话没个讲究,刘夫人别放心上。”
刘夫人见林满仓帮着扶起了自家儿子,而且宝茹丫头也过去查看了,所以就没动身,只是摇摇手笑道:“嗨,我那儿子本来就是个不成事儿的。往后我怕也指望不上他,现在我就盼着宝茹赶紧进门,让她帮着我管束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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