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并不能影响到林宝茹的生活。
但她越是这般不在意,王氏就心里就越发心疼自家闺女命苦,只恨不能把一颗心掏出来为她操办亲事。
当然,王氏把作坊当闺女陪嫁的事儿,也没瞒着村里人。如今,不知多少家里有到了说亲年纪的儿子的人家懊恼呢,若是知道二房能有今日的造化,当初他们哪怕砸锅卖铁也得掏了聘金把人娶回家啊。
自然也有人背地里说道王氏傻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把家底都掏给闺女了,难不成还想指望闺女给养老送终?倒是可怜了二房的满仓小子,好端端的营生摸不着手,还得巴巴的去当人人嫌弃的屠户。
不过这些话,对于王氏而言,只是随意听听。也唯有家里有闺女的人家,说出的话才能进了她的心坎里。
当娘的,便是再看重香火儿子,可那闺女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十月怀胎,哪能不心疼?
儿子尚且能守着爹娘,让当娘的照看着。可闺女养大了,要去别人家做媳妇,哪个娘能不惦记!
陪嫁陪嫁,说到底,还不是当娘的疼惜闺女,想让闺女硬气一些么。
不过更让村里人稀罕的却是,刚进六月里,林家那作坊就招了四个妇人跟俩汉子去做工。
妇人里,自然是有在家没什么活计的鲁大娘跟马婶子,还有早些时候就跟二房走的颇为近乎的银杏嫂子,就连里正家儿媳妇琴嫂子这会儿也进了作坊院儿里。
自打二房盖房子之前,林宝茹就开始跟这些人打交道,知道她们手脚麻利性子也厚道。所以,在同几人商量工钱的时候,林宝茹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自个的规矩,但凡要做工都要先签契书,也免得日后再请人的时候有岔子。
鲁大娘几个当然赞成了,她们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宝茹请自个来,是自家沾了光的。若不是二房娘几个重情,怕是在家门口就能给家里挣了进项的好事儿,根本轮不到她们。
几个人痛快的签了契书,还跟着林宝茹跟里正去了衙门一趟,按了手印算是定下了做工的事儿。
自打进了作坊干活儿,村里可有不少人开始抓空寻着鲁大娘几个唠嗑了,就是后晌下了工,都有人半道上等着打听几句话。
鲁大娘跟马婶子也算是老巴人了,每回都笑呵呵的打着哈哈,光说二房一家子做事儿地道,可内里的工钱跟活计是半点没往外透露。
便是琴嫂子跟银杏嫂子,被问起来了,都只是欢喜的夸上二房几句。要是被问急了,俩人干脆就光笑不言语。
所以,到现在,那林家作坊里的门道,可每一个人摸得着呢。
她们倒不是没想过上门去瞧瞧,可每回作坊就早起上工时候开一次门,晌午跟后晌下工时候各开一次门。只要瞧着鲁大娘几个进了院儿,那两米高的大木门直接就被关的死死的了。
偏偏,门口还拴着二房养的皮毛滑溜的都发亮的大狼狗。那大狼狗也是个能守门的,贼机灵,但凡有生人靠近,直接咬的可是凶恶的不行。
以至于那作坊都开工大半个月了,那些个心思长的婆娘们,都没窥探出半点消息。
不光她们进不去作坊看一看,就是想去前院儿接着找王氏串门的机会套。套近乎,都寻不着机会。
倒不是说二房瞧不起她们不让她们去,只是王氏天天泡在作坊里,家里除了采茹,就是光有玩心的采荷跟小山了。有时候,就连采茹都要去作坊帮忙,她们就算去串门也不好厚着脸皮说跟三孩子说闲话吧!
林家作坊的买卖,现在基本已经定了型。香皂豆跟美容皂,多半会供给各处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还有一些卖妇人物件的小摊子,余下的精油皂块跟用精油调制过的胭脂水粉,则会专供给刘家。
那些上好的皂块跟精油制品,只靠镇上几个大户家的夫人小姐,多半是消化不了的。所以,刘家铺子的掌柜子,每每得了新品,都会转手送去附近的县城乃至州城。
当然,刘家掌柜子如何运作的,林宝茹并不太关心。总而言之,如今几乎她作坊里出多少货,都能瞬间被各处分完。甚至,还有许多卖货郎跟铺子,催着想要提前定一些。
作坊这边,林宝茹也给几人明确分工了。自家娘亲就跟着自个熬制比例最佳的碱水跟皂基,顺带着学提纯精油的法子。当然,如何保存来不及蒸馏的鲜花跟种子果皮,她也有独到的法子。
而鲁大娘跟马婶子则负责筛选原料跟研磨跟晾晒,琴嫂子负责捏块跟脱模,余下银杏嫂子就管着包装。
自打林氏的招牌在镇上县城打出去后,林宝茹就不再满足于在每个皂块上留下林氏的标记了。但凡包装无一不精美,无意不贴有林家标示。
尤其是那些专供刘家的香皂块跟用瓷瓶烧空灌装的玫瑰水,更是在烧制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林家名号。
几个人各司其职,倒真的让作坊运转了起来。
有时候,若是碰上哪家有事儿耽搁了上工,采茹也能过来顶上一两日。
不过饶是这般,随着天儿热各家换洗越发勤快开始,作坊里的香皂豆美容皂都已经彻底供不应求了。
而玫瑰皂和玫瑰水因着被知州夫人几番求购之后,直接成了各家官宦贵妇相互攀比的物件之一。
不说旁的,就是陈嵘老爹,都仗着自家儿子跟刘家有深交的关系,得了两块去讨好自家夫人的。而余下几房姨娘,心里嫉妒,又唯恐是因着年老色衰而丢了.宠.爱,所以也都憋足了劲儿,拿着攒了许久的私房银子,去置办用过后就能浑身散香的皂块。
这些日子鲁大娘几个都快连轴转了,甚至连家里晌午饭都顾不上好生做上一顿。忙得厉害的时候,几个人更是直接吃在了二房这里。
不过她们倒没一个生怨言的,毕竟二房这活计听起来是麻烦的,可真做起来了压根不累。那一日六文钱的工钱,就跟白得的似得。
而且若是碰上后晌加点忙活,几个人还能另外得几文钱。这算下来,可是比一个壮劳力都不少了。
鲁大娘几个心里感激着呢,恨不能天在长点,能顺利的帮着二房把货赶出来。
最后林宝茹瞧着作坊的这边实在忙不开了,索性就与王氏商量着,给舅舅跟妗子那边捎个信,看他们有没有心思来做工。不说旁的,在这里干活儿,总归比让舅舅出去做苦力要挣钱的多。
除此之外,她还琢磨着,想送狗子去学堂。
也不是林宝茹大方,其实她想的是给采茹跟采荷请个先生。奈何别说外面但凡有些学识的读书人,哪个肯屈尊降贵来小小的桃溪村教书?
若是强请,她也怕遇上那些讲究夫为妻纲的卫道夫,别是让采茹跟采荷开不了眼界,反而学一肚子男尊女卑的恶臭思想。
思来想去的,她就琢磨着,干脆先送王展健去读书,他识了字儿回来再转手教给采茹采荷跟小山。当然,日后小山与小宝这两个小的,少不得也要进学堂。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读书不一定真的能出人头地有多大造化出息,可不读书一定会比那些满腹经纶的人会少许多机会。
林宝茹一边刷洗着新买的熬玫瑰水的铜锅,一边想着,这封建社会对女子太过苛刻了,平常人家竟然丝毫没有让家里闺女识字儿的念头。
倘若要挑个能读书的,必然是挑儿子去,没有儿子的不论子侄甚至是同族旁支家的儿子,也会巴巴的帮上一把。
然而,女子却只能以无才是德安慰自个。可事实上,真正富家出身的女子,哪个没有几分才情?哪个是大字儿不识几个的?
她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日后若有可能,干脆自个寻人开个女子学堂得了。不求能教出多少有气性的女子,至少不做睁眼瞎啊。
王家那边地虽然多,可前头有了宝茹托赵木匠送去的掠子,所以收割的也是很快的。如今,那打好的麦子,全都晾晒干了收进了大瓮里。
这会儿钱氏跟王树林,这些日子也愁的厉害。
自家老.二媳妇眼看就要坐月了,可亲家那边三天两头的来找茬。刚开始,他们是没深想,但凡亲家母耷拉着脸来,总是好言好语的敬着。
甚至为着不让徐青青着急,俩人更是赶着自家虎子去亲家那里帮着收麦子干活。
原本以为女婿上门干活,怎么着也能让当岳父岳母的高兴,哪成想儿子做牛做马去干了两三天,竟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要不是王树林好心去送掠子时候,正碰上亲家一家几口人在地边儿的树荫里喝水,偏只有自家儿子汗流浃背的在地里割麦子,怕他都不敢相信这是当亲家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过王树林虽然恼了徐家,但一想到自家儿媳妇是个好的,他就是气儿再不顺也只能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