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说,近的今年正月,采茹跟采荷丢了后,公公好不迟疑的招呼着村里后生跟壮年们去后山寻找。
而一向瞧不上自家的婆婆,也同自家.宝茹一道外出寻找俩孩子。
虽说后来几件事,是消磨了她对俩人的感激。可冷静下来后想一想,撇开婆婆不说,在那种情况下,公公是完全没办法的。
林宝茹抿了抿嘴,心里说不上怨恨,可也不至于圣母到去原谅那边。
王氏见自家闺女不吭声,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心结的。于是她笑道:“娘也不是非让你去,这事儿你自个决定。反正甭管去还是不去,旁人都说不出你的不是来。”
林宝茹长舒一口气,“娘,一会儿我就过去,顺便把爷爷给的那两亩地的地契送回去。”
不说是原谅那边,至少全了原身跟那边的一点情谊。
至于往后时好时坏,是亲是疏,且走且看吧。
接下来,王氏又同闺女说了许多体己话。就连屋里的那些事儿,她当娘的都叮嘱了一番,左右不过是让林宝茹自个顾念着自个的身体,可不能纵着姑爷胡来,省的日后熬坏了身体。
甚至,她比刘夫人说的更直白,直接就谈论起小两口给她生大外孙外孙女的事儿来。只听得林宝茹囧囧的,心道这尺度可真够大的,也不知道她娘这话算不算开车了。
林宝茹正窘迫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腔呢,就听到鲁大娘跟马婶子在外头吆喝了。她赶紧胡乱应付了她娘两句,然后出了灶房迎了出去。
接下来,王氏跟鲁大娘几个拾掇着今儿的席面。也是好在鲁大娘为着自家闺女在婆家的风头,当初跟着林宝茹学了许多菜式。所以这会儿有她帮着做席面,王氏也不手忙脚乱。
而马婶子也没闲着,在小灶上炖肉烧菜,一样忙的不亦乐乎。
倒是林宝茹,被几个人推搡着出了灶房。
她瞧着满院子人忙和的忙和,热闹的热闹,就自个闲着没事儿干。索性,就招呼了刘书来跟自个一道,去老宅走一趟。
刘书来去挑了几样吃食跟补品,顺带着打理好自己因着抓鸡弄得乱糟糟的衣裳,最后更是转着圈问林宝茹自个是不是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一表人才的气度。
林宝茹从善如流道:“恩,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博学多才,文经武纬......”
本来刘书来听得还挺美的,可越听就越不对味了。他怀疑的看了一眼还笑眯眯的林宝茹,有些不高兴道:“我怎么越听,这话越想是骂我呢?”
林宝茹看了他一眼,哄道:“自然是夸你的,难不成你听着这些词儿不是好词儿?”
刘书来依旧不相信,“我读书少,你可别蒙我。”
“蒙你做什么,你读书少,我读书更少。”说着,她就抬手催促了,“赶紧的吧,再磨蹭下去,咱就不用出门了!”
刘书来想了想,虽然林宝茹那态度有点敷衍,不过那些话的确是好听的话。他本来还想纠结一会儿,可眼看林宝茹当真扭头要出去,就赶紧的提着东西跟了过去。
不过想到这黑心莲夸人的话,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虽然这人是麻烦了一些,可好歹有眼光啊!
就是读书少,用词不准确,那什么劳子的文经武略那是形容他这般自带风华的少爷公子的吗?下回可得好生教教她。
至于说黑心莲说的博学多才,刘书来暗暗思索了一下,自个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毕竟,昨儿个她还听了自个给她讲笑林广记跟金梅瓶的。
在那之前,她居然不知道隔壁老王跟王八经的出处,实在是浅薄了。
这也就是林宝茹不知道他瞎琢磨啥呢,要是知道了,怕是都得觉得他脑壳里是想养鱼了。
谁说看过金梅瓶,就是博学多才了?
到了老宅的时候,本来还红火.热闹的院子,这会略显荒凉。院子里的果木树,因着赌坊跟杂货铺的来闹事儿,该是被砍了去,只留下光秃秃的一个木敦子。
而靠墙的那些农具铁锹,也都歪歪扭扭的放着,早就没个以前的亮堂劲儿。
便是宽敞的大院儿,都为着还债,被卖出去一半,现在被一堵半人多高的土坯墙个分开了。
这还是当初因着采茹跟采荷的事儿上门道谢后,林宝茹第一次再踏足这里。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恍惚的。
以前的时候,这儿可是原身最希冀却也是最害怕来的地方。她甚至记得,当初分家的时候,她曾因着原身残留的怨念哭诉道“每次来老宅拿脏衣服,她都觉得自个不配站在那个高大体面的大门前头”。
可如今,这大门却再难谈得上体面。毕竟,被刘书来泼过一次粪水,被赌坊跟顺来杂货铺讨债的人不知砸过几回......
反倒是被奶奶跟大伯娘嫌弃鄙夷的二房,在分家以后,又是盖房又是挣钱,日子好不红火幸福。
刘书来见那黑心莲一进这大门,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不由宽慰道:“你别怕,现在那老虔婆肯定不敢再打你了。”顿了顿,他像是想起那老婆子不讲理的粗鲁劲儿来,又说道,“大不了,我护着你,肯定不让她挨你一下。”
他这话说的郑重,一时让林宝茹有些哑然。她恍惚的看着眼前说话办事没个章程的少年,心里莫名就想起当初他为自个挨了刘氏一巴掌的事儿。
其实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就是表面狂狼张扬了些,内里最是柔软的。他从靠着虚伪挣名声,相反,他最是厌恶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却心黑的事儿。
换句话说,他的世界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子。直来直去,善良而无畏。
林宝茹抿着唇把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目光说出的温柔跟无奈。若是旁人看来,许是还能瞧出几分情愫。
刘书来被林宝茹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红了下脸,往头扭向一边。
不过没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起来,“其实你要是不乐意来,根本就不用来。那些知道你们家这些事儿的,肯定不会说什么难听话。那些瞎咧咧的,本来就不是真关心你家,她们的话也不必在意。”
刘书来虽然不常在意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可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明白。
打林宝茹说要来老宅开始,他就想着,肯定是自家那丈母娘的意思。他思来想去的,就想着大概是丈母娘太在乎体统了,想着孙女回门,得看看长辈才合适。
可依着他的意思,前头都那么糟践她们了,现在哪里值得来上门啊。
大抵是心里软了一些,林宝茹竟也有耐心同他解释起来,“却也不是全为面子。”
“之前在刘家报嫁妆单的时候,那嫁妆单上未曾来得急添上一项,是当日我爷爷在我临出门前送的两亩地的地契。”许是担心刘书来不懂田地对农家人的重要性,她还特意说道,“那两亩地若是放在庄稼户手里,大抵能产出一年的口粮来。”
也就是说,甭管老宅当初对她们如何,至少在她出嫁前夕,做爷爷的用添嫁妆的方式,当着全村人的面儿,表明了她们二房的好。
看似就是念着她呢,实际上,却是在村里给她们娘几个正名呢。
刘书来皱眉道:“算那老头子还有些心,不过你就不怕他又是要算计你们?”
毕竟,谁不知道桃溪村林家二房能耐了,而大房却又被除姓又被赶走的。说不准,他就是看中了这黑心莲心软,想着博同情找依靠呢。
林宝茹听了,笑道:“哪能把人都想那么坏?况且,他若真是哀兵之计,这会儿怕是早就住进我家的新院子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守着?”
“就你想的好,不过以后要是再被他们算计,你别哭鼻子就行。”
林宝茹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放心,我可不是哭鼻子的人。”
刘书来默了片刻,小声嘀咕道:“其实哭鼻子也不是真不行,但是你得是在家里哭,在外头哭不好......”
反正依着他在外头胡混的经验来看,女人要是在外面一哭,准的招烂桃花。
“敢情哭还得分场合啊?”林宝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却不想刘书来理直气壮道:“那是自然,这事儿你得听我的,谁让我是你相公呢!”
俩人说这话呢,就看到刘氏端着一盆子脏被单出了屋。
她瞧见来人,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别扭的说道:“来啦,进来吧,你爷爷这会儿正好没睡呢。”
林宝茹收了收心神,不再多计较刘书来说的那番话。
倒是刘书来,在刘氏面前特地与她扮起了恩爱,那模样妥妥是对媳妇百依百顺好男人的形象。
刘氏张了张嘴,可最终也没说什么。
倒是炕上瘦骨嶙峋的林老汉,湿着眼眶瞧着俩人赞同的只点头。如今,他瞧见自家孙女没因着这门亲事被轻贱,且那孙女婿对她还十分在意,也就放心了。
先前时候,一想起自家婆娘当初伙同老大媳妇闹得那些事儿,他心里就又愧疚又痛恨。于是,这些日子自然不会给刘氏好脸色看。
偏生刘氏在村里也早把道儿走绝了,所以就算有人上门来,也不会帮她说理儿。倒是时刻会劝着她莫要跟个病人计较,甚至还会提起她被休的事情来。
而有志那边,媳妇家靠不住。有志又要专心学习,等着秋试,她也不敢打扰。
所以,现在她就算还有脾气,也再不敢发了。
更何况,这些日子光是家里外头的活计,就够把她的脾性磨平了。别说有力气再吆五喝六了,干完一天活儿,就是吃口饭都觉得累。
林宝茹心有戚戚的同林老汉说了几句话,过去的事儿不好提,她就只能依着林老汉断断续续的询问,说起了自个在刘家的好日子。
直到瞧着坐的时间不短了,她才叮嘱林老汉好生养着身体,然后留下东西同刘书来一道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林老汉的模样,心软了,反正在回家路上,林宝茹的情绪就没再高涨过。
就是路上碰上些当村的叔伯大娘,她都只是勉强笑着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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