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甚至,隐隐的,她觉得自个现在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对劲,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觉得委屈......
虽然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没在意过外人的那些流言蜚语。
刘书来见黑心莲不吭声,只当她是默认了自个的话,所以囫囵眼下嘴里的果脯,随后打怀里摸出一叠物件直接拍在了桌上。
“喏,赔了就赔了,赔多少你家相公给你补上!”那财大气粗的模样,还真有点地主家傻儿子的劲儿。
林宝茹错愕的看了看他,又瞅了瞅被放在桌上的一沓银票,半晌后才迟疑着皱眉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些银票?”
外人不清楚,可如今管着家里家外事物的她却是知道的,这些日子纵然刘书来总在外面胡闹,也未曾从账房里支取过什么银子。
而他一不劳作,二无产业进项,这么几张百两银票,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书来见她看过来,下意识的就抬头挺胸,颇为自豪道:“当然是你家相公熬了好几日给挣回来的。”
说完,他就眉梢上扬,精神抖擞的开始炫耀自个在赌场上的丰功伟绩。
说道痛快的地方,他还忍不住拍了两下桌子,“你是没瞧见你家相公我大杀四方的模样,往日里那些个背地里总编排老子的,可是输了个底朝天,怕是缓不上个三俩月都没脸再上赌桌了。”
林宝茹微微怔住,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她看着他黑是黑白是白的眼睛,懵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这几日不在家,就是为了银子?”
她险些忘了,刘书来曾说过,他是十赌九赢的手气......
刘书来见她看过来,不禁挑眉得意道:“怎么样,感动吧!”
林宝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她不说,刘书来却不会不邀功。他见自家黑心莲不言语,直接把一张大脸凑过去,追问道:“是不是觉得你家相公又英俊潇洒了?是不是觉得,我这形象瞬间伟岸了许多?”
林宝茹徐徐出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半晌说道:“刘书来......”
刘书来眨眨眼,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开始直呼自个大名了,“......”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呢,就见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就笑了起来。
“刘书来,对不起。”林宝茹放下手里的账本,看着他,忽然展颜道,“谢谢你。”
此时的林宝茹哪里还想不清这些日子的事情,出了事牵连到家里的生意,许是会赔个底朝天,可他却没质问没责怪,甚至还想着办法的凑钱。
在拿开障目的那片叶子后,她就从那点牛角尖里解放了。这个男人许是不够强大,可他却值得信赖。
刘书来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刚刚还主动凑近呢,现在就猛然回到了原位。
“那什么,谢什么,咱俩什么关系,谁跟谁啊!”他有些不自在的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发红道,“这里是八百两,先用着,要是不够,我在想办法。”
要是放在以前,千儿八百两的银子,他还真不在乎。
可眼下,黑心莲把各家铺子跟账房管的紧紧的,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直愣愣的去拿银子。
万一黑心莲真以为自个骄奢淫逸,那怎么办?
再加上他总觉得林宝茹喜欢银子,所以但凡身上有了一些,都会给了林宝茹管着。时间稍微一久,他可不就觉得手头紧了?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可也没法子像以前那样花钱如流水了。
至于他交给林宝茹的银子,给了就是让媳妇花的,总不能再讨出来填补窟窿吧。
“其实你之前给我的银子,我也都换成银票了。”说着,林宝茹就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银票,“足足有三百两......”
至于中馈的银子,那是属于刘家的,她自然不会动。
而且若不是刚买了山头,她手里实在没有现钱,怕是她连刘书来给的这些都不会挪用。
大抵是说开了,这一道上林宝茹的心情就有些见好了。
倒不是说她是因着刘书来给的银票而高兴,毕竟她自个算过,就她手上的这点银票足够应付这回儿的事儿。甚至说,还绰绰有余。
她心里的那点欢喜,大抵是因着知道了刘书来并没有恶习不改,更没有一心只想着玩乐,根本不愿意同她一道面对什么。
马车刚一停在二房门口,俩人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这是刘府的马车。
于是那些上门闹腾的人就轰的一下子凑了上来,那模样就好似生怕围的晚了,就让林宝茹跟刘书来逃了似得。
刘书来下意识的就横了眉头,挡着自家黑心莲出马车。
“滚滚滚,挡了老子的道儿了。”刘书来对着外人的脾气,可不如在家的时候。更何况,眼前这些个人,他就算没接触过也知道都是些落井下石的。
以前他来的时候,可没少听说那些想订货的,怎么求到林家作坊门上的。如今外头一有了新道道,一个两个的就半点好儿都不想留了。
倒是林宝茹,情绪淡淡的跟着下了车。她挑眉看着那些吵着闹着要退货的伙计跟掌柜子,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不过诸位要退货前,不如也听我几句话。若是我说完了,你们还想退货,那我们只管按着之前签的契书走,我该退货退货,该退钱的退钱。”
本来还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就安静了下来。毕竟,他们上门来,也不是真的想闹事儿,听几句话就能拿了货款,那自然好了。
林宝茹徐徐道:“诸位跟林家作坊往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咱们算得上老交情,所以我也不同大家说些虚的。”
“一是咱林家作坊的皂算得上头一份,无论是工艺还是使用效果,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二来,我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老话,一分价钱一分货,泥塑还分三六九呢,更何况是往脸上用的东西。再者,林家作坊可不止是皂块一样东西。”
环顾围上的几人,林宝茹明显瞧见他们面上的迟疑跟犹豫,索性接着说道:“最后一点,今日无论是哪家铺子,若要退货先要寻我解除协议。此后,林家作坊与该铺子再无交情,也再不会合作!”
若说前面两点,的确让人犹豫的话,那她最后的这两句话,就更让本就并非是坚定的要同林家作坊撕破脸的人,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按着林宝茹的意思,今日要是真退了货,那同林家作坊就真算闹掰了,且还毫无回转余地。日后......
不过有人想着留一线,就有人瞧不上林宝茹的作态了。
这不前两日刚从顺来杂货铺的孙掌柜那里进了货,且还挣了一大笔的楚家掌柜的就忍不住嗤笑了,“说旁的有什么用,咱都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个利字儿。你要是想说什么情不情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他倒也不是说真瞧不起林宝茹,实在是顺来杂货铺传出话来,说要想从顺来杂货那低价进货,就不能跟林家作坊有交情。
可以说,他们里头不少人,都算是赶鸭子上架的。毕竟眼下顺来杂货的皂块的确更能生财。
他这一开口,就有人附和了,“刘家少夫人,楚掌柜子说的实在。你是家大业大的主,可不能光想着靠坑咱们挣钱啊。你这一块皂,比人顺来杂货铺的进价贵上一半嘞!真白瞎了往日里,我们打你这进货时候的那点真心实意了。”
“对,一块皂就抽咱们那么多,那些玫瑰水跟胭脂水粉,指不定得的更多呢!”
“这林家是你娘家跟婆家的买卖,你自是挑着好的说。你说顺来杂货铺的皂块不好,可咱卖了几日也没见有人说比你家的差啊。再说了,它就算比你家的差点,那价钱实打实的摆在那里呢。”
“你们作坊是有玫瑰水跟各种稀罕东西,可那都金贵着呢,我们铺子压根铺不起那种货。”
换而言之,这些从没指望过皂块以外生意的铺子,是真的瞧准了顺来杂货铺出货的价格跟利润。
因着拿货价钱低,加上顺来杂货铺本身也往铺子里铺货,所以售卖的价钱也要比林家出的皂块低许多。这使得老百姓对顺来杂货的皂块趋之若鹜,而那些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只要一说两家皂块的价钱,打顺来进的那些就直接被抢购一空了。
毕竟,林家作坊先前的皂块太成功了,所以家家户户谁不想买?如今有了便宜一半的,就买皂豆的铜板,就能得一块美容皂,哪个不想要?
因着这几人的吆喝,原本还观望的商户,就彻底下了决定。
刘书来瞧着底下这些人嚷嚷个没完没了,且话也是越说越没谱,就差直愣愣的指着自家黑心莲的鼻子说她是奸商了。于是,他下意识的就要张口怼过去。
然而林宝茹却没给他机会,直接捏了捏他的手,冷冷看着义正言辞的那些人。她不再劝说,左右该说的都说了,旁的就看个人的想法了。
“要是有一心想退货的,只管在门前排队,咱们一回了结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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