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柳林镇,在这个本就对女子不甚友好的时代,林宝茹丝毫不怀疑流言如虎的说法。
她坐到刘书来身旁的椅子上,犹豫片刻,还是将心里的忧虑说了个清楚。
无论是对林家的担忧,还是对生意的担忧,甚至担心刘夫人跟刘书来刘书言会因此遭受非议。
刘书来看着她,见她虽然没再愁眉不展,可却依旧满脸苦笑,不禁轻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脸颊。
“怕什么,天塌了,总归还有你相公我撑着。”刘书来依旧是往常那般的吊儿郎当,可动作却轻柔了许多,眼底也带了几分认真,“我说过,要是真论手段,在柳林镇你家相公还没怕过谁,这话不作假!”
“我说我会护着你,不让人欺负了你。这话,也不作假。”
刘书来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是少见的温柔跟坚定。那一刻,真切的让林宝茹感受到,这人纵然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可也是真心实意对她的。
林宝茹没说话,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怎的,听到他如此忽然就有些心酸。
恍然之间,她就想起成亲那一.夜,他为自己出头的事情。甚至还想起,当初他去桃溪村给自己撑腰出头的时候,面对奶奶刘氏跟大伯母章氏,还有满村的乡亲们,他虽说言语随意,可却没有一字一句牵扯上她的。
就算是奶奶刘氏和大伯母章氏,意欲往她头上强扣一顶勾搭了刘书来上门欺负老人名号的时候,他都一口咬定是只是因着瞧不惯她们的做派。
甚至今日在街边赌桌上,那设局的老板不怀好意的打量她而惹怒刘书来之际,他都只是嚷嚷着说那老板瞧不起他的赌技。而决口不提那老板,是如何恶心她的。
林宝茹微微垂眸,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嫁的所谓的纨绔,哪里是孩子心性?他明明比谁都心思透彻,比谁的心里都柔软。
哪怕是最初她们两看相厌的时候,他也未曾借机羞辱过自己。
这个人......其实真的比她想象的要好。
刘书来见她没搭腔,只当她是真的怕了。
于是,他赶紧说道:“我是说真的,你别瞎想了,那些事其实都不是事儿。”
“你说担心旁人说三道四,但是只要我这做相公的拍着胸脯护着你,那些挑刺儿的就只能是笑话。”
“还有顺来杂货,赶明儿我就招呼人盯着那边。只要里头的人敢中伤你,我就敢去衙门里敲鼓鸣冤。纵它那些手段可恶,可要跟衙门刚,还是差点事儿的,这叫一力降十会!”
“至于你担心的市井坊间,那些人就更好解决了。你家相公旁的不行,旁门偏道瞧过不少,但凡我招呼一声,以前被我放过水的赌棍赌坊,还有说书的卖艺的,少不得都能出分力。到时候,咱来一处祸水东引不就行了,哪里值当的你愁眉苦脸的烦恼?”
刘书来笑眯眯的说道:“再具体的我也说不来,反正你只管做你自个就是了,别的事儿不用操心。”
“当然,你要是现在开始崇拜你家英俊无比的相公,好生说几句中听的,”刘书来担心林宝茹心里还不顺,索性就插科打诨道,“那是最好的!”
他这一句,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模样。
不过这回,林宝茹看着他眉开眼笑的得意劲儿,跟着笑出了声。
“那不知相公想听些什么?”
“比如玉树临风、英俊洒脱、潇洒不凡、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有情有义、有胆有色......”刘书来目光肆意的看向林宝茹,大概是高兴,他还往林宝茹这边探了探身,誓要让林宝茹瞧出他的好来。
不过想到自家黑心莲平日里也不是拍马屁的人,先前好几次夸他,刚开始都还有模有样,可后来那词儿可就变了味。
于是,他还传授着经验说道:“总之夸人嘛,总是要让人听得心花怒放还算好。”
林宝茹被突然贴近的俊脸弄得一愣,没有来的,看着那含笑的眸子就有些脸红了。
可听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讨夸后,她那点旖旎心思就彻底被敲碎了,嫌弃的啐了一口说道:“这些话,我听了都脸红,你倒是不害臊。”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好听话谁不爱听。”刘书来得意的笑开了,“我跟你说,这叫闺房之乐!”
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夫妻俩在屋里说些这样的话,总能增进感情,然后欢喜的说起小话来。
刚喝了口果茶的林宝茹闻言,噗的一口就喷了出来,却正中刘书来的红心。
“你......”林宝茹咳的惊天动地,整张脸彻底被憋红了。
刘书来本来就是想逗的林宝茹高兴,哪成想竟让人呛了水,惊的他顾不上擦脸,赶紧起身手忙脚乱的帮她拍背顺气儿。
缓了许久,林宝茹才抚着胸口缓过劲儿来。
她没好气的瞪了刘书来一眼,哑着嗓子说道:“相公,往后你要是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就别怪我不念情谊,把你锁在账房里学算账了!”
正好,如今江先生三天两头的考察各个铺子的掌柜子跟账房先生,眼下要把他送过去,肯定能学些东西。
刘书来闻言,立刻摆手,“我错了我错了。”说着,他还假意头疼道,“我头又难受了,哎呀,那会儿喝酒太多了,浑身酒味很是不舒坦,我先去洗洗......”
说完,他就仰头叫了小花进来照顾自家黑心莲,而自个则一溜烟的往盥洗室去了。
等到刘书来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林宝茹已经困得厉害了,别说再计较刘书来的厚脸皮,就是去盥洗室,都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
不过因着之前在余江楼的时候,她已经清理过且换过赶紧衣裳了,所以眼下倒也用重新洗澡沐浴。
熄过灯后,林宝茹闭着眼,闻着打刘书来身上传来的香皂味道,小声说道:“刘书来,今天我没说假话。我说你很好的话,也是作数的。”
刘书来喜欢被夸,可平时讨夸讨的浮夸,所以不觉得什么。可就是只要被她这么轻轻柔柔的夸上一句,他就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红着脸,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可嘴上却是半点不谦让的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林宝茹被他这不矜持却有些别扭的语气逗乐了,干脆摸索着戳了戳他的胳膊,“是是是,大少爷最好了。”
俩人闹了几句,困意袭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刘书来因着手笔发麻醒了。
他眯着眼醒来,似睡非睡的迷糊着呢,就看到被再度被自个搂在怀里的林宝茹睡得酣甜模样。
可能是习惯了他大半夜把人搂过来的姿势,眼下她枕着自个的胳膊,竟没半点不自然。反倒是温顺的跟个猫儿一样,紧挨着自个的胸口。
刘书来慢慢动了动,他这一动,旁的没感觉,最先感到脖子一养。低头一瞧,才发现林宝茹的头发丝都团在自个胸口上了,还有几缕俏皮的顺着领口钻进了衣裳里。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正巧看到林宝茹白皙的脖颈,配着黝黑的头发倒是诱人的很。
刘书来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心里默默念叨酒色误人酒色误人。早知道,昨晚就该多喝些水,也省的一大早起来就口干舌燥难受的厉害。
虽说心里总觉得自个不该多看,可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瞟想怀里的人。
这么看着,黑心莲还真的很乖巧,睫毛鼻子嘴巴看着也算惊艳......
就在刘书来还想入非非,心里乱七八糟瞎想的时候,外头就传来刘达急切的声音。
眼看着刘达声音越来越大,都有要把林宝茹吵醒的架势了,刘书来也不敢再装没听到,赶忙抽出胳膊下地了。
“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可是不道德的。”刘书来打开门,没好气的冲着刘达低声说道,“你最好是有大事儿说,要不然当心我让你去扫院子!”
刘达抹了一把冷汗,哭丧着脸说道:“大少爷饶命,少夫人醒了吗?”
刘书来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刘达,“你是来找少夫人的?”
刘达点头,“少爷,你赶紧叫少夫人起身去前头吧。前厅那边,刘家族长跟几位叔公都要闹翻天了!非说少夫人是什么......有辱门楣的。要夫人做主,休了少夫人......”
他不敢触自家少爷的霉头,只能语义不清的说了前头的麻烦事。
“小花都被逼着交代少夫人的不妥当呢,我这是机灵才跑出来报信的。”
本来还有些恼了刘达打扰自个看黑心莲的刘书来,此时面上已然露出了嘲讽。
他还当那些人之前得了教训,能忍上一两日,却没想到刚过一.夜,就如此迫不及待的上门寻晦气了!
“行了,我知道了,等下就过去。”刘书来直接吩咐道,“你去让咱家能打架的小厮都去前院,再让管家去陈老三家借条藏獒!”
“哦对了,让人看好二少爷,省的再气出个好歹来。”
刘达赶紧点头,反正府上一遇到难事儿就把二少爷拘在院子里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去办事的时候,顺道吩咐一声就行,左右连蒙带骗的,总归能把二少爷留在院子里。
刘书来见刘达明白了自个的意思,就关门回了屋。至于回去干吗的,自然是要穿戴整齐,好英俊潇洒的给人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门外的刘达,看见自家少爷压根没把前头的人当回事,本来还七上八下的心就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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