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刘书来能去哪里,压根不用多想。
反正不是个酒楼花楼,就是赌坊画舫。
可现在,去赌坊寻不到乐子,去画舫又总让他想起胡媚儿那桩糟心事儿。去春香楼吧,前几日老鸨跟几个姑娘使心眼儿的事儿,也让他心烦。
所以最后,他只能哭丧着脸去了酒楼。
可就算到了酒楼,点了一大桌子饭菜,但只要一想起自个在家里岌岌可危的地位,他心里就忍不住觉得凄惨。
等到张勋盛跟陈嵘到的时候,看得到的就是一会儿怒一会儿忧的戳着饭菜神思不属的模样。
陈嵘最是跳脱,一看到屋里的人,当即睁大了眼打量起来。待到他确认这人就是自家来哥,才憋着笑道:“来哥,你这回怕不是被妖精生吞活剥了吧。”
这才几天没见啊,他来哥就成了这副鬼模样,能不让陈嵘吃一惊嘛。
“老三,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就来哥这双目无神,形容枯槁的样子,自个都成鬼,哪里还轮得到妖精吞他啊。”张勋盛一咧嘴,跟着揶揄起来。
刘书来看着幸灾乐祸的俩人,露出两行白牙幽幽道:“我听说我们刘家族里,正好有几个适婚的姐妹,不如让我娘同张伯母跟陈伯母说说?”
“别别别,来哥我错了,我不该笑你的。”陈嵘一听他来哥提起刘家族里那几个闺女来,赶忙摇头摆手的拒绝起来,“就你那些族亲,可都是巴上了就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你可饶了我吧。”
刘书来哼了一声,“行了,再耍嘴,老子赶明儿就让媒婆天天跑你们家。”
“那可不用来哥费心了,”陈嵘坐到酒桌前头,嘿嘿一声说道,“现在我爹娘是不敢逼着我娶亲了,不过张老.二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听说,张伯父已经放了话出来,全镇的媒婆只要有能给张二哥说妥亲事的,就能打张家得百两的赏钱。”
说完,他就侧目瞧了一眼张勋盛,装模作样的拱手说道:“小弟可等着喝二哥的喜酒呢!”
张勋盛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挑眉道:“我看,来哥的提议挺好!”
“什么?”陈嵘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的眨了眨眼。
张勋盛咧嘴一笑,“当然是给你说亲事的事儿了,别的不说,我觉得刘家三叔公那家的孙女就挺不错的!她要知道给你说亲,怕是巴不得呢。”
陈嵘一口酒水就呛了,直接憋红了脸的连连咳嗽道:“张老.二,你不地道,这种馊主意都出!”
这会儿可就轮到刘书来幸灾乐祸了,他算是抓住了这俩人的短处,可劲儿戳起来。
反正现在,他是成亲了,不怕被人拿着说亲的事儿威胁了。
三人闹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事儿。
“往日里就你们俩主意多,你们也给老子想想办法,省的老子天天在书房里遭罪。”
那书房又冷又小就不说了,还全是书本子,搞得他做梦梦到的都是被冷着脸的夫子逼着背书写字。他可记得清楚,一旦他没背好或者写错了字,那夫子的戒尺可就劈头盖脸的往他身上打过来......
饶是刘书来再心大,都不想每天晚上做噩梦了。
这会儿,张勋盛也从刘书来嘴里弄清楚,前几日刘府那些事儿的来龙去脉。
说实话,之前他是听说了,可到底是打外头人嘴里听到的。那些传言,被添油加醋一番,早就失了真。
不过如今,他听说自家来哥因着胡媚儿的事儿,被赶去住小书房了,还是没忍住乐了起来。
陈嵘在边上撺掇道:“来哥,你就是太惯着嫂子了。我跟你说,我爹常说,女人不能惯着,一惯着就要蹬鼻子上脸。”
刘书来一脸不信的看着他,“怪不得陈伯母说陈伯父是渣男!”
陈嵘噎了一下,片刻后义正言辞道:“我大哥跟二哥总归是正经人吧,你看他俩纳妾以后,我俩嫂子对他们多好?我大嫂都不考我大哥功课了,我二嫂也不逼着我二哥去赶生意了。”
说完,他还往前探了探身,继续说道:“依我的经验看,女人多了就会争风吃醋,一争风吃醋就得哄着爷们!”
刘书来翻了个白眼,对他这套说辞嗤之以鼻,“你自个都连个娘子都没有,哪里来的经验!”
被鄙视了的陈嵘瞬间不高兴了,蹦跳着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爹跟我哥,不都是例子么。”
“再说了,这就跟我讨那些姑娘们的欢喜是一个道理。我讨一个姑娘的欢喜,许就能得两句软话。可跟我好的姑娘多了,那花魁也好,头牌也罢,哪个不上赶着寻来?”
他这番歪理儿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刚刚还觉得他胡咧咧的刘书来,都有些迟疑了。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嵘,琢磨了半天,问道:“是这个道理吗?”
眼看着他就要信了这歪理邪说,边上的张勋盛就看不过去了。
“来哥,你可别听他说了。要真像他说的这样,那陈伯父也不至于多少年都没得了陈伯母一个好脸色。”张勋盛一阵见血,一句话就绝了刘书来的心思。
他们的关系算得上极好,家里那点事儿也都没瞒着彼此。先前陈伯父为着讨好陈伯母,还去借了刘书来的关系,弄了好几瓶玫瑰水去呢。
所以,刘书来哪里反应不过来,自个险些被陈老三带进沟子里。
可陈老三的主意不能用,难道还有别的主意?
哄女人的事儿,他向来不在行。可以说,以前他对女人所有的印象跟手段,全都是打陈老三这学来的。
只是他本来就是个没耐性的,又不爱动脑子费心眼,所以压根不会对着一群莺莺燕燕的上心。依他的话说,能拍银子解决的事儿,干嘛要动脑子。
这就是为何,那些青.楼画舫的姑娘们,会讨好他,但甚少如对陈嵘一样的招待他。
毕竟,招待陈嵘也能的银子,而且还有可能在陈三少高兴的时候,为自个讨个赎身的进府伺候的机会。
张勋盛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其实来哥要想回房睡,也不算难事儿。”
这话一出,可就让刘书来又来了精神。
也不用他追问,张勋盛就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做生意,也算见惯了招数。我觉得最好用的,就是我爹教我的那招以退为进了。”
“女人最是容易感情用事,只要来哥用用苦肉计,不怕嫂子不心软。”
陈嵘想了下,也附和起来,“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刘书来两眼一亮,赶忙支楞起耳朵听起来。他心里琢磨着张勋盛跟陈嵘的话,越发觉得这苦肉计是能用的。
三个臭皮匠,一顿酒的工夫,就商量了不知多少使苦肉计的手段。
什么话本子的桥段,还有依着三人有限的人生阅历,当真还给寻摸出了几种法子。
以至于,这顿酒水喝的刘书来都心不在焉了。他是恨不能赶紧试一试,万一要是成了,那今晚不就不用再跟一堆墨臭的东西睡一屋了吗。
于是,本来还觉得背疼腿疼浑身疼的刘书来,瞬间就精神奕奕起来。
而林宝茹那边对此,是全无所觉。
眼下生意上的事儿不忙,她又惦记着刘书言的咳症,所以寻了大夫再度删减药材,重新熬了几罐秋梨膏。当然,为着避免引起误会,被人按上个窃取御药的罪名,她特意给这秋梨膏改了名字。
最初的时候,她知道秋梨膏不能用,就想按着颜色改作玉蜜膏。不成想,婆婆却说,京城中的确有人将那御.用蜜膏叫玉蜜膏的。
最后不得已,她就只能叫这蜜膏为清润膏。
不过不管她如何对封建阶级的专.制情况吐槽的,也无论这名字到底有何讲究,反正效果不差就是了。
熬好了清润膏,林宝茹就让刘婶子帮着装了罐,待到凉透了,才用油纸跟塞子封了口。她担心刘书言在学堂一时半会用不了这么多清润膏,所以还特地让人用蜡密封了一下。
待到都弄好了,林宝茹才让管家寻人把东西送去学堂,顺便还交代了几句,好让刘书言喝的时候避免些忌讳。
管家做事儿也利索,亲自跑了一趟。
等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是先去了夫人跟前说起此事。
刘夫人一听,宝茹那丫头竟还有这份心意,心里越发觉得暖烘烘的了。
以前她就盼着来儿的娘子,莫要嫌弃老.二身子单薄是累赘。却没想到宝茹丫头不仅不曾嫌弃,还把老.二调养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这么一想,她就更加满意这个儿媳了。
再想到之前在寺庙中抽中的签文,刘夫人就更加肯定,府上的贵人定然就是宝茹这丫头了。
直到后来刘夫人提起这事儿来时,林宝茹都只是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哪里值当的提啊。再说了,关心二弟的身体,本来也是她这当嫂子的该做的。
这么一来,刘夫人心里就更加感慨了,接连多少日睡前都会念叨一句“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书院里复习功课,一门心思想着来年就下场的刘书言,在不知不觉中精力都转好了许多。便是夜间,都不曾再被.干咳纠缠,更不似以前那般明明体内燥热可手脚却总是冰凉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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