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吧。”
清凉阁内,端王唐昀沉着脸坐在上头,一副欲怒未怒的模样。
“本王也真是开了眼界了,究竟你们说了什么话头,竟能闹到将人推进水里去?”
此时陈氏已被抬进了内室,正由医师看着,裴侧妃也来了,蹙着眉头站在那里。
“殿下息怒,都是妾身不好,没有规束好妹妹们……”
端王抬手打断她,“此事与你不相干,你且坐着就是。”
他略一敛眸,威势尽显。
方才还嚣张的赵氏已然瑟瑟发抖,就连姜芸也低垂着头,不敢置一词。
“让你们两个说,只恐各执一词,也说不清楚。白孺人,当时你正好在场,你来说。”
白氏便将前因后果都“如实”说了,“原本我们几人正说着话,不知何处得罪了姜姐姐,她来后便破口大骂,又说顾姐姐的不是,又骂我和两位妹妹出身低贱,说……说妾身出身宫女,却得殿下爱幸。赵妹妹气不过,这才有了这番闹剧。”
说到此处,她便泫然欲泣,可正是这要哭不哭的模样,才惹人心疼。
“妾自知实在卑贱,能得殿下宠幸已是上天眷顾,不敢贪恋其他。对诸位姐姐也是事事恭敬,却不知怎么,姜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数落妾身。”
她微撩裙摆缓缓矮身跪下去,再抬首时,已是哭的不能自已,“还请殿下发落,将妾身重新贬黜为宫女罢。妾身无颜再在殿下身边伺候。”
这话说得,顾青昭都想当场拍案叫绝了。
姜芸都快气死了,她咬牙狠狠瞪了白孺人一眼,却又不敢在端王跟前发作,只好委委屈屈道:“殿下明鉴,若不是她们在背后说人坏话,妾身又何至于跟她们争执。”
闻言,白孺人顿时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而后又百般委屈道:“你怎能这样污蔑我们,我与几位妹妹不过说说话唠家常,无意提到了姜姐姐,姜姐姐你……”
她像是无奈至极,看向上头的端王,“请殿下裁夺罢。只是姜姐姐定是不小心的,还请殿下看在夫人才入府的份上,从轻处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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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芸险些气疯。
端王素来宠爱白孺人也不是作假的,看向姜芸的目光愈发冷冽,“言辞不当在前,你还动手?哪里有个妃妾的模样。”端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氏,眉头都要皱烂了。
“你昨日才入府,今日便对后院妃妾动手,当真放肆。”
后院闹腾,是他最懒得见到的。
“裴侧妃,你看着处置罢。”
他连轴转了几日,今日才得空来后院瞧瞧新入府的几人,怎料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再好的心情,再好的打算,也彻底没兴致了。
他正欲起身离开,里头就有医师奔了出来。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端王蹙着眉,便听见那医师兴高采烈道:“陈小主子,已经有孕三月了。”
霎时间,整个清凉阁的气氛都变了。
端王迎娶王妃侧妃已有三年,却时常不在王府,这一胎,还是端王府头一个呢!
从来冷清如名字一般的清凉阁,自今日起怕是也要显贵起来了。
回了葳蕤院,丹青还道:“陈小主子真是好命,听说她从前恩宠可是府里最少的呢。”
顾青昭站了一日,脚都疼了,她连忙脱了鞋,将玉足放进热水里泡着,才算舒服了,“可偏偏就是这个最不打眼的,头一个怀上了王嗣。”
后院的人不知要嫉妒成什么样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便是侧妃们,都要让着她几分。”
一个怀着孕的妃妾,在后院便是最宝贵的了。
“陈小主子怎么样不要紧,倒是姜夫人。”丹青眉飞色舞着道:“刚刚离开清凉阁时,奴婢见她气得脸都绿了。”
绯紫也笑着,“说起来她也真是倒霉,进府第二日与人争执就被殿下见着了。方才前头传话了,姜夫人被罚抄女则闭门思过呢。这回殿下可是要不待见她了。”
俩侍女都是知晓姜夫人有多讨厌的,见她倒霉能不乐吗。
“如此一来,新入府的小主子里头,就是您的位份和家世最好,主子可得预备着接驾了。”俩丫头挤眉弄眼。
顾青昭摆摆手,“除了新入府的,可还有王府的旧人呢,费那功夫做什么。”
单瞧白孺人今日那番动静,除了为赵氏脱罪之外,难道就没有要争宠的意思吗?
眼下端王只怕要顾着安慰白孺人,这几日,她们是不必想了。
感受着脚底下的热气窜上来,她是觉得浑身哪哪都舒服了。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享受生活不好吗?
干嘛要去操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有什么比好端端地活着,累了还有闲暇泡脚来得畅快?
接下来的十几日,她也算真正过了些逍遥日子。
每日乘兴遊一遊王府后院,如今也勉强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唯一能叫她产生一些烦恼的,便唯有晨起去王妃院里请安一事了。
每每听着王妃和几个妃妾说话,她都有些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装出在认真听的模样,不时还要配合着点头、蹙眉、微笑,也是累人。
譬如此时,王妃一脸心疼道:“近日殿下忙碌,都鲜少来后院,可怜了几位新妹妹了。”
这时候她就得适时垂眸,表现自己的一丝苦楚,但是嘴上还要说着“殿下忙于朝政,无法顾及后院是情理中事……”
总之就是各种场面话。
是废话,但你又不能不说的那种。
相比起她,姜夫人可就“能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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