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殿下身边那么久,还没见殿下对谁那么在意呢。”白承徽扶着隆起的肚子,笑意里带着些苦涩。
三日前,她就已经搬来蒹葭宫了。
太子授意,显见是很信得过顾青昭。
白氏很清楚,宠爱什么的,实在虚无缥缈,太子的信任,才是难得。
“要说在意,谁又比得过你呢。”顾青昭笑着,“如今你可是满东宫最金贵的了。”
“哪里是我金贵,若不是有这一胎,我都不知道被殿下遗忘几时了。”她笑着摇头,“打你们进王府起,我就晓得,我并不是殿下最喜欢的那个,殿下只不过是顾念旧情,还给我几分颜面罢了。更何况如今在东宫,那么多人,跟花骨朵似的,年轻又漂亮。”
说着竟是带上了几分伤感的意思。
有孕的人哪里经得住忧思呢?
“有这几分颜面已然很难得了,等你诞下子嗣,地位自然更是稳固。还有什么比这个要紧呢?”
“话虽如此,可我不能抚养孩子,即便生下来也算不得是我的……”每每想及此处,她就暗恨自己家世不够好,否则哪里需要将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呢?
“之前我还想着给裴良娣养,可如今她那里又是姜昭训又是虞良媛的,说不准哪日就又有人生了孩子,那我的孩子又算什么呢?”白氏咬唇,抬首看向顾青昭,“倒不如,等生下来了给你养着,终究你是良媛的位份,我又跟你住在一处,时时都能看到。”
顾青昭看向她,“谁说孩子一定要给谁抱养了?”
“可我已经升过位份了,一时半会不可能成为良媛,不能抚养孩子的。”
“你忘了?东宫可还有广集殿呢。”
闻言,白氏才是一阵恍惚。
广集殿乃是东宫太子所出皇孙们的住所。例来没有生母,或是生母无法抚养的皇孙们,都会居住在此,由专门的乳母们照料。
“广集殿难道不比养在旁人那里好?不管如何,你总归是孩子唯一的母亲。”
这话算是说到了白氏的心坎上。
见她眸光中回复了光彩,顾青昭便笑道:“你管旁的做什么呢?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养好身子,等孩子平安降世。”
“姐姐说的是。”
如是白氏也算打起了精神,愈发宝贵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可这些模样落在裴良娣眼里,可就刺眼了。
“亏她之前来央求,良娣还准了她搬宫,这才多久,就成白眼狼去了蒹葭宫了。”姜芸不遗余力地上眼药,“那顾青昭也是会拉拢人,先是奉承了齐良娣,眼下又拉了个白承徽同住。良娣可千万要小心她呀。”
“顾氏再厉害终究还没有子嗣,倒是白氏……”裴良娣眼睛微眯,“难道白承徽还真想将孩子给齐良娣或是顾良媛养?”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虞良媛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道:“顾良媛家世低微,龚良媛与我又才入东宫。如今东宫能有资格抚养孩子的,左不过就是您和齐良娣。顾良媛素来和齐良娣交好,眼下白承徽就住在蒹葭宫,难保齐良娣没那想法。”
“这可是殿下头一子,不管是男是女,总归是要偏疼的。”姜芸道:“要是给了齐良娣那边,那咱们可就弱势了。良娣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啊。不管如何,这孩子,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要是因此,能叫顾青昭再背个黑锅,那便更妙了。
“蒹葭宫如铁桶一般。”虞良媛蹙眉,“想要下手,谈何容易?”
“如今的蒹葭宫也并非丝毫破绽没有。”裴良娣素手捡起一个饱满的贡橘,笑得意味不明。
……
承化伯去世后,承化伯府两位公子的纠葛愈发大了。
京城之人看笑话的同时,也在暗自猜测谁会是下一任承化伯。
虽说伯府在京城也不少,可如承化伯府这般家底厚重的,却是连许多侯府都比不上,许多人还想趁机分一杯羹呢。
这不,昔日里慈眉善目的承化伯夫人眼下也变了模样。召集了姜氏一族众多族老就要定下下一任的承化伯。
而那才刚病事好全一些姜进,连子嗣都没有,妻族又并非什么大族,身为原配嫡长子,竟是落了后。
众人都以为这爵位就该落下了,谁曾想就在腊月初的当口,大公子姜进竟是携妻子冒着风雪在应天门外敲了登闻鼓。
据说还涉及他生母病逝乃至他病重多年的隐因。
一时间,朝野哗然。
因着此事闹得确实大,伯爵府又并非什么小门小户,长治帝便亲自办理了此案。
姜进夫妇搜集了多年的证据,便顷刻揭露于天下。
众人才知,已故承化伯那原配嫡妻,正是遭了承化伯继夫人的暗害才早逝,其子姜进多年卧病无子,更是因为继母下了毒的缘故。
饶是长治帝身居高位见惯了许多腌臜事都看得头皮发麻。
“臣之继母素有贤名,承化伯府中馈,一切铺子田产均由继母打理。可臣细查账目,却发现府中经年来,年年皆有一笔数以万计的银两缺失,至今数额已达数十万两,臣无能,家业丢失却无法寻回,恳求陛下能允臣着手查办,即便找不回丢失的银两,臣亦想知晓此银究竟去了何处。”
不只是他,长治帝也更想晓得承化伯夫人花这么多的钱的用处。
这样的大的数额,即便是养私兵,也能养不少了。
久居高位之人,对这样的事,自然格外敏感。
为彰显仁义之道,长治帝特地吩咐了御史台的官员协助查办。
可顺藤摸瓜这样查着查着,就绕得远了……查出来的结果,连长治帝都惊骇不已。
因为承化伯府这笔银子,不仅和当初恪王亲族涉及的收放印子钱一事有关,还与幽州扯上了关系。
偌大的一笔银子,放了印子钱之后涨了数倍,又悄无声息进了幽州!
这些事情,还已持续了许多年。
正在这时,定州之事再被提起,联系起北境之粮,竟是也入了幽州。
饶是长治帝再如何心大,都很难不想到屯兵的事情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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