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卖顾嫔娘娘一个脸面呀,否则陛下若是知道自个儿亲娘几次三番容不下一个嫔妃,可不又要闹了?
顾青昭没料到自个儿还能被李太后召进来喝碗茶,进殿后见着侍奉太后身侧的李美人朝她递了个友善的笑,心中渐渐明悟。
她上前,微微屈身,“太后娘娘万安。”
李太后不情不愿,“起来罢。”
等顾青昭奉上吃食,她也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子,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顾青昭早知有此待遇,很是镇定自若,倒是李美人,生怕冷落着她,笑着与她说话,“顾嫔娘娘这一胎,好似是有四个月了罢?”
提到这个,顾青昭浅笑,眸光里的笑意总算实了些,应她:“李美人好记性。”
李美人忍不住艳羡,“娘娘当真是身量纤弱,当初齐淑妃四个月时,已然显怀了呢。”
前些日子隔壁宫的张美人还与她幸灾乐祸,说顾嫔怀了孕显了怀就得富态起来了,等身体臃肿起来了,陛下就不喜欢了。
可如今这一瞧,顾嫔这身姿,怀了孩子照样好看得紧。
况且就她那容色,即便因着生孩子发福了,那也是丰腴美人。
真是叫人羡慕得眼红啊。
李美人兀自被惊艳着,可李太后很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女子怀孩子要什么身材?能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产下来才是正道。”说着她看向顾青昭,“你这身子骨这样弱,等生产时只怕有得苦头吃。”
虽然这话夹枪带棒的,可也是实打实的话,顾青昭还是头一次觉得李太后说的话入人心。
“太后说得是,嫔妾初初怀孕,许多事情知之甚浅。”
太后见她没有生气的模样,反倒乐呵呵的,想名正言顺地撒气也是不能,不免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你们这些年轻的嫔妃啊,就是见识少,又被宠着疼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子骨弱不禁风。想当初哀家怀着陛下的时候,每日可都要绕着宫殿走上一圈,锻炼筋骨,又喝那么些安胎补药,才将陛下顺顺当当生了下来。顾嫔来的时候,想来也是坐着肩撵来的罢?”
太后原意是想磨一磨她,阴阳怪气几句,可顾青昭听了这话像是听了什么良言似的,还道:“之前医师也说嫔妾骨架细,要嫔妾多走动呢。眼下太后娘娘也说,可见这话实在,嫔妾待会回去就遵着娘娘的意思,绕着走几圈。”
李太后:……
她可没有真心实意教导的意思。
这人,倒还真是棘手。
李太后气闷,抬了盏热茶喝了两口,才算缓过劲来。
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起:“听闻顾嫔的父亲和兄长,近年仕途顺畅啊。”
因着之前恪王的事情顾家出了力,陛下也算是论功行赏,提拔了些许的,顾青昭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个,就道:“陛下圣恩,嫔妾也很是感激。”
李太后瞟她一眼,意味深长说道:“倒真是叫哀家好生艳羡,李氏一族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哀家那大侄儿,如今还无所依托呢,”
顾青昭眉目微挑,而后笑意吟吟,“承恩公世子文武双全,日后定是要袭爵位光耀门楣的。”
“哀家也觉甫儿是个有能耐的,可偏偏陛下瞧不见似的,否则哀家也不必如此忧心了。”
顾青昭又坐正了些,太后这话,不会是想叫她去吹枕头风罢?
太后都做不成的事,可别害她呀。
她顿时一个激灵,脸上端着笑,“承恩公世子亦是陛下表弟,陛下怎会不重视呢,娘娘多虑了。”
许是见顾青昭油盐不进,李太后不免泄了气,略说了几句就说乏了。
顾青昭见缝插针,赶紧告辞。
李太后自然没叫人送她,最后还是李美人亲自送着她出寿安宫的。
到了大门口,李美人驻足。
“姑母脾气着实有些……”李美人颇有些歉意,“娘娘莫要因此生气才是。”
“怎会,太后是陛下生母,咱们这些做嫔妃的,本该多孝敬着。”这话说着是这样,可有几分真情在里头,就只有顾青昭知晓了。
回了关雎宫,绯紫不免说起李美人,“她倒与李氏其他族人很是不同。”
先是太子妃,后是李太后,都不是好相与的。
李美人却很温婉。
顾青昭亦有此感。
“这位李美人,很聪敏。”
仲秋已至,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月儿残了又圆。
中秋佳宴,是长治帝逝世后头一个要紧的节庆。虽还顾忌着在长治年里,不敢大办,但宫中该有的排面亦是不能少了。
这样的大宴,裴德妃自然想插手,但齐渺愣是死死护住了权利,没叫裴氏分着半杯羹,就连龚嫔,在齐淑妃的严防死守下,也只是在里头挂了个名头,管些宴上花草摆设的活计。
齐淑妃一家独大,更因膝下有皇子,上头有荣太后,在后宫更是如鱼得水起来。
中秋这日,众嫔妃及皇亲女眷齐聚揽月台,上头更是来了荣太后坐镇,很是声势浩大。
唐昀见了这精心布置的宴席,也不免要赞齐淑妃一句“贤德”。
齐淑妃莞尔,“陛下谬赞,臣妾只是尽了应尽之责罢了。”
等谢恩坐下来了,她又特特点了顾青昭一句,“顾妹妹身怀有孕,桌上的吃食便与旁人不同些。若是妹妹觉着何处不适了,定要早与我说。”
唐昀一瞧顾青昭前的桌面,见没有那些孕期女子不能吃的,更是心里熨帖,连连颔首。
有了唐昀的肯定,齐淑妃受到鼓舞,微微拍手,歌舞便齐齐上了来,一时间,宴席更是热闹起来。宾客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切都祥和而平静。
歌舞来了又下,白婕妤端着杯果饮子给顾青昭敬酒,“瞧着淑妃眼下的青黑,就是抹了脂粉都快盖不住了。”
顾青昭正吃着糖酥,闻言道:“没人帮衬着连轴转一个多月,淑妃没累得倒下已然不易了。”上到饮食、歌舞、宾客排座,下到每处挂落摆什么,哪里放什么花,什么颜色的花,处处都是有些许忌讳,需要考量的。
大宴就是如此,顾青昭也是佩服齐淑妃,事事亲力亲为,实在辛苦。
“明里是没人帮衬,可荣太后,定然出力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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