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这一列的秀女正入殿,顾青昭放下手中的茶盏,投眼望去,付瑶正在其中。
作为万老太妃着意关注之人,荣太后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果见容颜俏丽,仪态亦是端庄。
“之前良妃称赞时,哀家十足好奇着,眼下见了,才知良妃所言不虚。”
万老太妃也连连颔首,“谁说不是呢。”到底是给自己儿子选妻,贤德自是第一等的,可容貌优越些,也能叫小夫妻蜜里调油不是。
“听说你幼年时,曾在京外长白书院听学?”
付瑶微微惊愕,“回太妃的话,臣女去岁前,确实在长白书院听学。”
长白书院的女学先生们造诣深厚,当下众贵女以能在长白书院听学为荣。
太妃闻言,笑意更深,只是还有些许疑惑,“我朝并不拘泥女子求学,为何如今不听学了呢?”
付瑶顿了顿,略有些紧张,还是如实回道:“臣女去岁肄业回京,待秋后回书院助教。”
虽说大邕鼓励女子求学,可若是嫁人后还一心扑在书学上,好多大户人家也是不喜的,就怕太妃也是如此。
可太妃看付瑶的眼神却更灼热了,若非学艺颇深,又怎能做助教?
这丫头简直是个金疙瘩呀!
她努力朝荣太后挤眉弄眼,荣太后无奈笑着,扬声道:“付大姑娘,赐玉佩。”
一个精于书学的女子得了玉佩,传出去也是有助于女子们求学。
她这个做太后的,自然乐见。
今日即便太妃不在此,她也会赐玉佩。
得了玉佩,付瑶还是懵着的。
她恍恍惚惚地向荣太后和李太后谢恩,又给太妃谢恩了,跟着秀女们出大殿。
直到庄庄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拉着她,她才感觉到些许真实。
听太后和太妃说,良妃娘娘提起过她。
她紧紧攥紧了玉佩,心里数不清的热流涌过……
终选终于落下帷幕,出揽月台的时候,裴贵妃特地堵住了顾青昭。
“良妃可真是会拉拢人心,鸿胪寺少卿只怕没少给顾家好处吧?”
无稽之谈罢了,顾青昭微微扬眉,皮笑肉不笑,“贵妃与其在这里计较付家有没有出金银贿赂,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安顿张秀女。”
这话叫裴氏顿时脸色一僵,“什么张秀女,良妃什么时候也会满嘴胡诌了。”
“贵妃娘娘不知晓吗?”她勾唇,“我以为贵妃心知肚明呢。”
裴贵妃死死盯着顾青昭,可她始终浅浅笑着,不卑不亢,叫她捉摸不透。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哼,那又如何?”她冷眼,“顾青昭,你自负聪慧,应当晓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你父兄官位不高,你那外祖家更是受过贬黜,你再得太后喜爱又如何?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罢了。何必无谓争执呢?”
她回以一笑,“是不是无畏争执,就不劳贵妃忧心了。”
裴氏咬牙,轻哼一声,“不知所谓。”
夜晚的关雎宫格外静谧,唐昀进门了,便见顾青昭抱着唐泽,眸光垂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怎么抱过来了?”他疑惑着坐过去,唐泽已然睡熟了,很是安稳的模样。
顾青昭骤然回神,冲他笑了笑,“想着这几日没怎么见泽儿,想放在正殿多看看。”她招来丹青,“抱去次间吧。”
等目视着人出去了,她才叫掌了灯,东暖阁霎时间灯光明媚起来。
可唐昀瞧着,总觉得她眼角眉梢带着愁意,怎么也化不开。
“到底怎么了?”
她摇头,绽放出笑,“陛下魔怔了,我能有什么事。”
她不想说,他便不问了,伸手搂了她的肩,“太后跟我说了,这两日秀女们很不安分,她赞你做事周全。”他笑着垂眸看她,“想要什么赏?”
“就为这事陛下要给我赏?”她挑眉。
“嗯,就为这事。”他似乎格外喜欢她的头发,抓了几缕放在手里,怎么看都看不厌,“快想想,想要什么喜欢的。先说好,不许为别人要,泽儿也不许,只能是你自个儿想要的。”
顾青昭刚想说的话就堵在喉咙口,“陛下这要求也着实奇怪了些。”
“我还不知道你?自打泽儿出生,你什么东西不是为泽儿求的?”他早就不满了。
“行吧。”
她认真想了想……
半晌过去了,没动静。
唐昀蹙眉,垂头去看她,“你想好了……”没?
顾青昭:ZZZ~
唐昀:……
绯紫硬着头皮上来,小心翼翼加小声道:“今儿主子忙了一日,又没睡午觉……”
“我知道。”他微微侧身,见她没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腾出手将她抱起。
“去收拾床铺。”他一边抱着怀里的人起身,一边吩咐绯紫。
“收拾好了的。”绯紫低声回话了,忙去掀珠帘,让他能轻易抱着人进内殿。
当真是困得狠了,唐昀将她放在床上又盖了被子,她都没什么反应。
他忍不住笑,喃喃自语着:“怎么每回都睡得这么沉。”
放下纱帘来,他轻脚出了内殿,立刻就将沈临绯紫等召过来。
烛火微晃,他的侧脸一半被挡在阴影里,清冷又凛然,手指微曲轻轻扣着桌面,不急不缓的声响,叫底下几个人心头直打鼓。
“都说说,良妃这几日都见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指尖的动作停了,他抬眼凝视着几人,“为何良妃心情不佳?不要跟朕说是因为什么宫务。”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话。
最后还是沈临开了口,“今天从揽月台回来,主子就吩咐人将小皇子的摇床搬到了正殿次间来,说是日后叫小皇子就住在正殿里头,还额外多支了人看顾。后来又抱了三皇子来,一坐就是一下午。”
唐昀想到了什么,骤然冷眼,“揽月台里,是谁,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红韶上前,她是今日陪着顾青昭的,“今日,除了寿安宫太后娘娘,唯有裴贵妃在揽月台外和主子说了几句话,说什么无畏争执不知所谓的,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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