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宣告决定。
村外官道两旁的80多个粥棚,同时在棚子的门板上贴了布告。
“泾县县衙通告,咸使流民闻之。”
杨一笑做事非常的谨慎,这份布告没有使用自己名义,而是以泾县县衙的名义,向所有流民发布了决定。
如果换个人胆敢这么干,恐怕当天就得下大狱,但是杨一笑的岳父是县令,贴这个布告没人敢呲牙。
况且,如今整个县衙都被他喂饱了。
可以说,上上下下全都算是自己人。
周县尉是他小弟。
孙学政是他老师。
另外还有县衙里的二十三个书吏……
以及县衙三班的全体捕快和捕头……
此外还有典狱,司法佐……
泾县两队兵卒的两个队正。
总之凡是身有公干的人,全都成了从杨一笑这里拿钱的人。
朝廷每个月给这些人发俸,杨一笑同样也给这些人发俸,并且多给,翻了一倍。
世上忠君爱国的毕竟少,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碎银几两。
没人和钱过不去,不是么!
所以整个泾县在短短时间内,几乎已经被杨一笑经营成了铁桶。
只要是愿意跟着干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至于不愿意跟着干的……
根本不需要杨一笑动手。
比如县衙里的二把手王县丞,刚开始的时候还想装一装清流,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人登门,两个‘恶棍’直接进了他的家。
这两个恶棍的名声,如今已经是人憎狗厌。其中一个是刘伯瘟,另一个自然是周县尉。
自古恶人登门,一向没有好事。
而刘伯瘟和周县尉同时登门,这俩人哪怕想干好事也干不出来。
咣的一声!
周县尉把刀放在王县丞的桌子上。
这货的语气十分和蔼,一如往日对待县丞那般恭敬。
“王大人啊,今晚吃了没?”
“如果没吃的话,赶紧带着全家一起吃点。毕竟黄泉路上很难走,吃饱了才能走到阎王殿。”
“哟呵,别瞪眼啊,我老周不是吓唬你,我是好心好意来劝你。”
“怎么着?听说你不愿意收钱?”
“王大人啊,不是我说你,这事,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不收,我怎么收,你和我如果都不收,县尊大人他们怎么收?”
“钱给你放在桌上,整整一贯足,这个月的数。”
“刀也放在桌上,和钱同时任你选……”
“王大人如果自认清流,坚持要做一个洁身自好的人,那行,咱老周只能说一声佩服。”
“但我说完这声佩服之后,可就不得不对你动刀子喽!”
做恶棍,周县尉绝对是合格的!
但是这货只擅长耍狠,不太擅长给人下台阶,所以刘伯瘟及时登场,笑眯眯的接过了话茬。
老刘的劝解就比较‘文雅’了!
“王县丞,我听说你和府丞大人的夫人私通啊。”
“还有,据说青州府那边好多女眷和你有来往……”
“又据说,府城刘偏将的儿子是你的种。
“还听说,府尹大人的千金十分爱慕你……”
“王县丞真是厉害,不得不让人佩服,阁下胯下的鸟儿,竟能戳到府城那边去。”
“我刘某人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您这种人。”
“是条汉子!”
不愧是刘伯瘟,这番话太猛了。任何人如果沾上这些流言,恐怕当天就得上吊抹脖子。
而当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所谓的‘是条汉子’王县丞当场认怂,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钱,动作伶俐的直接揣进兜。
并且为了表示自己上船,这位县丞专门开口说了一句,故作提醒道:“这一贯钱是本月的,但我听说你们上个月就开始领钱,别忘了把我那份补上,否则休怪我去找杨相公告状……”
“哼哼,既然大家以后都是同僚,自然要享受一模一样的待遇。”
“你们已经领了两个月的钱,却只往我这里送了本月的一贯,马勒个巴子,贪污贪到我头上吗?”
“明天上午之前,必须把上个月的给我补上。”
“否则,我绝对去向杨相公告状。”
都是聪明人,这种话一听就懂!
顿时刘伯温和周县尉哈哈大笑,仿佛多年老友一般凑了上来,挤眉弄眼道:“恭喜王老哥,从今入伙了,那一贯钱肯定给你补,但你老小子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比如,我听说你家闺女很俊啊!”
“咱们杨相公的家里丁口不旺,顾夫人整天念叨着要给杨氏开枝散叶。”
“所以,王哥你何不……”
“咦,王哥,王哥你干啥去?”
“我们话没说完呢,你这急吼吼的往后面奔走要干啥?”
在老刘和老周满脸不解的眼神中,只见王县丞一脸急切的跑向后宅,大声吆喝道:“夫人,赶紧的,让闺女收拾收拾,今晚就送到杨家村。”
“周县尉和刘伯瘟两个货,刚才口误说了闺女的事,哈哈哈哈,此事必须赖上他俩。”
“不管这是不是杨一笑的意思,老夫就当是杨一笑派他俩来说媒。”
“婚事今晚就办……”
“如果杨一笑不答应这个事,老夫坐在杨家村的村口哭。”
“哈哈哈哈,夫人赶紧的,让闺女收拾收拾,去给杨一笑生孩子去。”
目瞪口呆!
刘伯瘟和周县尉全都目瞪口呆。
这两个天生的‘坏种’面面相觑,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上当的感觉。
足足好半会儿过去,周县尉才愣愣回神,喃喃对刘伯瘟道:“我说老刘,咱俩是不是中了王县丞的计?”
刘伯瘟二话不说,捂着脸直接往外走,边走边道:“娘的,整天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姓王的早就等咱俩上门……”
“他自觉投奔的晚了,所以深知地位不会高。”
“于是就搞出这么一套以退为进,趁机把自己闺女弄到杨家村去。”
“哪怕是个小妾,但也能生娃啊。”
“以后母凭子贵,他这个外翁也跟着沾光。”
“娘的,娘的,我老刘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货。”
刘伯瘟骂骂咧咧的跑了!
留下周县尉愣愣的发呆。
等到他也意识到不妙,想要学着刘伯瘟那样溜走,可惜已经晚了,王县丞领着闺女走了出来。
那女孩自己罩了个红盖头,臂弯上挎着一个精致包袱,羞答答的给他行礼,柔柔弱弱的出声,道:“有劳周县尉,护我前往杨家村,您这位媒人的恩典,我一辈子不敢忘……”
老周吓了一跳,脸色尴尬躲到一边,讪讪道:“这…这……,王侄女啊,要不你先等等。这事八字没一撇呢,我们刚才是和你父亲开玩笑。”
哪知王县丞的女儿十分坚决,声音从红盖头里面郑重的传出,大声道:“此事如果不成,我的名声污了,只能拿一根绳子,吊死在杨家村的村口。”
“总之不管如何,这事已经定了,我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今晚您和刘先生前来提亲,而我爹爹已经答应这这门亲。所以,这事改不了。”
周县尉现在终于明白,刘伯瘟刚才为什么溜走。
这货满脸憋屈,却没法子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假装好心提醒道:“有件事你得明白,杨相公已经娶了三房,如果你坚持去杨家村,恐怕只能做一个小妾……”
小妾的‘妾’字还没说完,对面女孩已经淡笑着开口,十分欣然道:“就算做个妾,也是很好的。我爹爹说了,将来我未必是个妾。”
周县尉不由一怔,转头看向王县丞。
却见王县丞一脸老谋深算,慢悠悠的开口道:“他假借唐县尊之名,招抚江淮流民四万,周老弟你跟我说说,这是因为他心中良善吗?”
周县尉深深吸了口气,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由衷道:“行,不愧是你王大人,能担任泾县的县丞,果然是个有眼力的。”
王县丞脸色变得亲切,上前一把握着他的手,低声道:“连唐县令那种人物,都要上赶着嫁出女儿,周老弟你说说,我老王难道会犯傻吗?”
这位县丞说着一停,紧跟着再次开口,直言不讳的道:“如今泾县的情况,已经宛如铁桶,我若是不上这艘船,恐怕今晚就得全家死光光……”
“既然注定逃不了,何不豁出去赌一把。”
“如果赌赢了,将来少说也能混一个钟鸣鼎食之家。而我闺女虽然现在做妾,将来说不定就能封一个嫔妃。”
“所以说,周老弟,这事我能犯傻吗?我就算犯傻也知道怎么选。”
周县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恨的咬牙切齿道:“可惜老子没闺女,否则哪轮到你沾光。娘的,难怪县里都说你是个狐狸,现在我终于确定,你他娘的是千年老狐狸。”
说完之后,仍不解气,突然又道:“你就不怕赌输了,搭上闺女的一生?”
哪知王县丞悠悠一笑,满脸浑不在意的道:“既然下赌注,就会有输赢,你们这些人能赌,我王某为何不能赌?”
“至于闺女的一生幸福,其实女孩子嫁人都是赌,在没有和夫君过日子之前,谁又能确定嫁的是不是好人。”
“其实老夫默默观察许久了,杨一笑最起码算是个良人,所以,闺女嫁给他不亏。”
周县尉越发嫉妒,故意戳他心窝子,道:“你闺女可不是嫁,而是纳,嫁人那叫妻,纳则是做妾侍。”
哪知王县丞更加不在乎,故意也戳周县尉心窝子,悠悠而笑道:“现在是妾,将来嫔妃,周老弟啊,你羡慕不来呀。”
周县尉气的面皮发鼓。
当晚,王县丞亲自动身,连同周县尉一起,把闺女送到了杨家村。
整个泾县最后一个‘清流’,从那天开始也成了杨一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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