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霍顺年后,裴老爷子那边还在不停地给裴闻渡打电话。
裴闻渡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贸然离席的事情。
看着手机上的好多未接电话,他接通电话,转身往别苑里走:“爷爷。”
甫一开口,裴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嗓音便隔着手机传了过来。
“好你个臭小子,什么大事让你连家宴都顾不得?”
裴老爷子平日里最盼望家人团聚,如今好不容易初咛和裴延濯都在,裴闻渡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知会就离开了老宅,这怎能让他不气?
裴闻渡知晓老爷子的脾性,也知道这次离席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爷爷,是我的错,这次是事发突然。”
裴老爷子冷哼一声:“有什么突发的事能比家宴还重要的?”
裴闻渡眼底浮现无奈:“爷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你这个臭小子,要是知道错了,就赶紧如我的愿望,交个女朋友。”
“可别在那些个理由搪塞我。”
“你看看周家那个,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现在都已经订婚了。”
裴老爷子最愁的就是这兄弟两人的终身大事。
当初他让闻渡去明德寺求符,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两人有一点动静,可真是把他愁坏了。
等他百年之后,他哪有那个脸面去见他们的父母?
听着裴老爷子的絮絮叨叨,裴闻渡的脚步一顿,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将手探进口袋,待摸到里面的桃花符时,松弛的情绪重新堆聚在心间,让他的身体紧绷起来。
他垂下眼,轻柔的嗓音透着一股莫名情绪:“爷爷,会有的。”
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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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书房,周劭背靠椅背,白色衬衣乱糟糟的扣在身上,下巴上冒出了细小的青色胡茬。
完全没有了往日沉稳冷峭的模样,反呈现出颓废的死寂。
书房内也是一片杂乱,各种书籍、文件堆叠如山,早已空了的酒瓶随意的扔在地上,混乱极了。
乔旎上来的时候,看的就是这副模样。
她皱眉,看着他要死不死的模样,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刺啦———”
刺眼的光线一下子照到男人脸上,周劭不悦的睁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凤眸尽是阴鸷与戾气。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乔旎翻了个白眼,他以为她想管他啊?
“我来只是让你看看,公司的事务堆积多少了。”
“省的因为你的原因影响我们两家的合作。”
他的公司出问题那倒没什么事,可别影响她们乔家的生意。
要不然,她联这个姻做什么,给自己找罪受?
周劭捏了捏眉头,此刻的他没有心情与乔旎争吵。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这些天他一直在找傅婳,却没有任何消息,她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什么叫你会处理?你看看这都堆积多少了?”
乔旎指着桌上那堆成山的文件,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的助理给她打电话,说他藏起来的小女友逃跑了,他没日没夜的找她,为此已经好久没有去公司了,连公司的事务都来不及处理。
她还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儿戏。
“周劭,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任何事都要承担后果。”
“你不能把你的任性凌驾在其他人身上。”
“更何况,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孽吗?”
说到这,乔旎一脸嘲讽。
“你那小女友逃了,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人家明明不想待在你身边,你偏要把她囚禁起来,让她当你的情人。”
“情人”的字眼触动了周劭脑海中的某根弦。
他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情绪俨然已经失控:“不是情人!”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与你解除婚约,名正言顺的让婳婳成为我的妻子。”
周劭的激烈反应吓了乔旎一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眉眼间的嘲讽更甚。
“周劭,你扪心自问,和你那小女友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到底把她当女朋友还是闲来无事时消遣的金丝雀?”
“就算你真的把她当女朋友,可你也没有那么爱她。”
“要是真的爱她,你就不会与我订婚,而是选择抛下一切早和她远走高飞了。”
“可你没有。”
乔旎眼中满是透彻。
“因为你心中割舍不下利益。”
“你想利益和爱情两者兼得,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乔旎的话如针般一字一句插入周劭的心脏。
他攥紧拳头,似被拆穿了一般,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懂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
他只有拼了命的往上爬,只有将各种利益攥在自己手里,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周家是他的,傅婳也是他的。
两者他都不会放手。
闭上眼睛,周劭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只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仍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宁静。
“乔旎,我的私事和你无关。”
“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见他这副模样,乔旎冷冷一笑。
“我自然会做好我该做的事,但是周大少爷,也请你尽到你应该尽的责任。”
“不要让所有人为你的任性买单。”
说完,乔旎转身就要离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又折返回来,定定的盯着周劭,嘲讽了一句:“我还挺欣赏你那个小女友的。”
“敢爱敢恨,离开时不丝毫拖泥带水。”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话音落下,周劭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暴怒:“滚!”
见他无能的狂怒,乔旎眼中的不屑更加深了。
她转身离开,留下周劭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周劭再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被他刻意遗忘的那些痛苦的、不堪的童年记忆以及与傅婳的种种。
“婳婳,你在哪儿……”
他抬手捂住眼睛,低喃声中,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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