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顺年来替傅婳检查身体时,发现她已经退了烧,原本惨白的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昨天真是麻烦霍医生了。”
床上,傅婳背靠枕头,双手搭在身前,对着一旁正在整理医药箱的霍顺年笑了笑。
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病态的白,眉眼疲倦,有种弱不禁风的温软柔美感。
霍顺年将体温计放回原处,视线不经意扫过床上的傅婳,微微凝滞。
他急忙低下头,尴尬笑了笑:“傅小姐哪里的话,这都是我该做的。”
听他这样说,傅婳笑意不达眼底。
她在周劭身边的时候,霍顺年正好替她看过病。
如今周劭又在找她,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的消息偷偷告诉给周劭呢?
傅婳并不放心。
她扬起唇角,脸上的表情温柔无害:“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感谢霍医生的。”
“不论是以前您帮我治疗抑郁症还是昨晚替我诊治。”
“您都是我的恩人。”
霍顺年的心瞬间提紧。
傅小姐怎么提起以前的事了?
不过他脑子转的很快,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听说最近周总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傅婳小姐,而她如今又与裴总暗度陈仓,肯定不想周劭发现她的踪迹。
他也不是傻子,这种事说出去对她完全没有好处。
霍顺年顿时心领神会:“傅小姐放心,我是裴总的人,有些事我自会守口如瓶。”
笑话,若是他胆敢把傅小姐和裴总的私情捅出去,他工作还要不要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傅婳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霍医生是裴闻渡的人,但万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对了,听说霍医生是裴先生的主治医师?”
傅婳又问了个问题。
霍顺年一愣,随即点点头:“没错。”
傅婳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垂下头,潋滟的桃花眸藏着些许迟疑。
“霍医生,你说副人格的一些念头,会不会……影响主人格?”
霍顺年很惊讶傅婳居然知道裴总双重人格的事,心底对她的尊敬又加深了不少。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确实有这个可能。”
“但潜意识情况下,一般都是主人格影响着副人格。”
“毕竟副人格只是主人格的一部分,行为举止难免会受主人格情绪的影响。”
霍顺年的话让傅婳的眼眸骤然眯起,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昨晚有关那个桃花符的事情。
因为昨天的高烧,她大脑浑浑噩噩,也就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她竟觉得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依照裴闻渡淡漠的性格,就不像是主动会求符的样子。
而且她曾经听周劭讲过,裴闻渡虽然端方守礼,不忤逆长辈,但一向不信这种东西。
哪怕他听从长辈的话去求符,也不至于一直放在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
傅婳的心倏地复杂起来。
“那副人格……”
她张张唇,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道淡漠的声音极其突兀的插了进来。
“主副人格的事情,你可以问我。”
傅婳猛地扭头。
男人身姿若竹,正安静的站在门口。
细长分明的手掌拿着一张长方形的纸片,沉山雾霭般的凤眸就那样平静,不掺杂情绪的望了过来。
视线在空中碰撞,交织。
傅婳心虚的垂下眼,避开男人的目光。
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明明他眼中什么都没说,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他看了个透透彻彻。
“霍医生辛苦了。”裴闻渡进门,微微颔首:“我就先不送了。”
一旁的霍顺年察觉氛围不对,急忙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裴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裴闻渡和傅婳两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氛围尴尬的要命。
傅婳眼睫颤的飞快,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掀开被子,下床给男人倒了一杯水。
“裴先生,要不坐下来喝口水?”
望着眼前递过来的水杯,裴闻渡视线落在了傅婳脸上。
肉眼可见的,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单薄的身躯套在真皮睡衣下,莫名显得她很消瘦。
裴闻渡眼眸深处一闪而过不虞。
周劭把她照顾的太差了。
“嗯。”
不过那抹情绪消失的很快,他接过水杯,平静的走向沙发。
长方形的纸片被放在茶几上,傅婳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张东西。
“这是……”
她凑近了些,一眼便认出那是港城大剧院的门票。
裴闻渡端起杯子,指腹与刚才傅婳触碰过的地方紧密贴合,压出一小片青白色痕迹。
他淡淡看向傅婳,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后,才开口。
“傅歆慈送过来的门票。”
傅婳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眼中恨意翻涌,她竭力遏制情绪,将那张薄薄的纸片拿在手里,语气很轻:“是邀请裴先生的吗?”
裴闻渡视线没落在傅婳身上,反而一直盯着她用力攥到发白的手掌。
过了半晌后,他才轻声应是。
“看来傅小姐是真的很喜欢裴先生。”
压制完胸腔中翻涌的恨意,傅婳松开手,重新把门票放在了茶几上,幽幽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吃味。
裴闻渡眼眸暗了暗,长睫在眼底映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一厢情愿的爱情,注定永远无法得到回应。”
他放下水杯,灰色眼瞳在镜片的阻隔下,愈发的幽深晦暗。
可傅婳却品出了别的味道。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昨天男人掉在地上的桃花符。
以及他说过的话。
“爷爷所求,不能推脱。”
她目光微动,风情娇艳的面容立马变得婉转哀伤起来。
“裴先生。”
她轻声唤他,单薄的身子却一点一点靠近沙发上的男人,直到整个人跌入他怀里。
她抬手,纤细白嫩的指尖覆在男人的胸膛上,咬唇道。
“你说,爷爷所求,不能推脱。”
“那我亦有所求,裴先生会推脱吗?”
心脏富有节奏的跳动着,傅婳感受不到男人的失控。
她难掩失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发暗的侵略视线。
裴闻渡滚了滚喉结,将隐忍到青筋暴起的手掌移到她身侧,低沉磁性的嗓音隐隐有崩裂之况:“你想求什么?”
厚重的侵略气息似一张大网铺面袭来。
傅婳单薄的肩膀似乎在颤抖。
她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颤颤的握住男人的手,抚平他手背隆起的青筋。
从喉咙里挤出脆弱婉转的声腔。
“我后悔了。”
“我想求裴先生的垂怜。”
“请裴先生……让我忘记周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