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兰看着冲到面前的钱老太婆,目光看向了远处怯生生站着的四丫。
倒是个精明机灵的小丫头,刚才还真没注意到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跑去老宅的。
只是,她原来就没想过要去什么徐员外家,另嫁他人一事更是无从说起。
“嗬!你还有理了是吧!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钱老太婆说着,抡起蒲扇一般的大巴掌,对着赵媒婆的脸扇了过来。
“娘!快别!消消气啊。”紧跟着钱婆子而来的余冬玉一把拉住了老娘的手。
这赵媒婆可是方园几十里唯一的媒婆啊,她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娘亲要是现在一时冲动把人给打了,让她以后还怎么说个好婆家?
“冬玉,你别拦着我。这赵媒婆可真是欺人太甚了,上回去她家扑了个空,没想到今天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钱老太婆怒火中烧,这该死的媒婆坑了她的老三不打紧,现在连这花了三两银子的媳妇,她都要忽悠走。
这口气,让她如何能忍。
“可是娘,您也可怜可怜玉儿啊,我还没说人家呢。”余冬玉一急,把心里的担忧脱口而出。
钱老太婆听了,脚步一顿,认真的打量了自家如花似玉的小闺女一眼,到底没再上前继续与赵媒婆撕扯。
听了这母女俩的对话,赵媒婆瞬间腰杆子硬了起来。这老余家可不光是这个小女儿没说亲呢,再过几年,大房的三个儿子,也该陆续说媳妇了。
真要得罪了她,吃亏的还是老余家。
“就是!老姐姐,您这小闺女长得这么水灵,你舍得让她将来说不到个好人家?”只想到这一点,赵媒婆就安心了。
只要她有本事让顾娘子心动离开,老余家的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钱婆子气了个倒仰,可想想自己的小闺女,还有家里的那群半大小子,她又确实不敢把赵媒婆得罪狠了。
“你!赵媒婆,做人做事儿,还是得凭良心。”
“老三媳妇的脸是这么一副样子,我也就不追究了。可你现在竟然还要说服她另嫁,是个什么道理?你这么干到底亏不亏心啊!”钱婆子冲着赵媒婆吼道。
“我家老三只是去从军了,她又不是寡妇,你凭什么?”
钱婆子虽然也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还能有命回来,但好歹现在还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不是。
有个媳妇守着两个孩子,老三就还有个家。真要让赵媒婆把老三媳妇忽悠走了,两个孩子该怎么办?不还得送回来给他们养吗?
“这样吧,你们家要是能拿出官凭婚书,我就当这趟来错了。”
赵媒婆算准了余家拿不出婚书来,毕竟农家人知道办这个东西的,可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办个官凭婚书,还得花费二十文钱呢。都能买几斤粗粮了,又有几个人家能舍得?
“你要看婚书是吧?老大,拿出来。”姗姗来迟的余老汉面色平静的吩咐着大儿子。
余建成从怀里掏出官凭婚书,递到余老汉的面前。
“赵媒婆要亲眼看一看吗?我家四个儿子的婚书,我可是全都带来了。我余家娶媳妇,都是上官府正经办过婚书的,无一例外。”
余老汉说着,把四张盖了官府大印的婚书递到了赵媒婆的面前。
赵媒婆识字不多,但官府盖了大印的婚书,她还是认得的。
见状连忙接过四张婚书,一个个仔细的查验起来。
老大、老二和老四的婚书,都同时办理于一年前,而余家老三的婚书就办理于他婚后的第二天。
白纸黑字,殷红的大印盖着,婚书上的姓名和日期写得明明白白。
“这……”老余家还真舍得啊,四张婚书就花去了整整八十文钱。
赵媒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分外难看。
她尴尬的笑了笑,把婚书递还给余老汉,“那是我的不是,这都是误会。今天这一趟,算是我的错,是我事先没把事情弄清楚,给您赔罪了。”
赵媒婆也不忸怩,当着余家众人和看热闹的乡亲们的面,道了赚说了软话。
然后提起自己的篮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顾千兰的小院儿。
“只是一场误会,大家伙儿都散了吧。”余兴旺说完,深深的看了眼顾千兰,一句话都没有说,背着手离开了。
等人都走完,四丫才缓缓的挪着步子,来到顾千兰的面前。
“你是个好孩子。”看着有些无措的四丫,顾千兰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头顶。
只是连她都很意外,余家竟然能拿得出她和余老三的婚书。
那婚书居然是在她成婚的第二天就办好了,看这样子,钱老太婆甚至对婚书的事并不知情。
这让顾千兰不由得重新审视余家的这个当家人,就像赵媒婆所想的那样,这年月能知道并舍得办婚书的穷苦人家,真的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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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精致的院落里,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屋子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阵阵传来,伴随着屋里木床被摇得吱呀做响。
门口的小丫鬟们脸色羞红,微垂着头,尽管已经不是头一回当值,但听到这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还是让她们有些尴尬和难堪。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白净带着几分邪气,大约四十岁年纪的男人走了出来。
“进去收拾收拾,真没劲。”男人一脸不满的样子,边走边系着腰带。
“老爷,赵媒婆来回话了,我让她在西花厅等着您呢。”徐管家见老爷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殷勤的说道。
“哦?这么快?我都要等不及看看那美人儿戴着半边面具,在床上哭喊的样子了!”
徐员外眼中透着兴奋的亮光,家里的这些庸脂俗粉已经无法让他感到满意。
唯有那惊鸿一瞥的顾娘子,一直令他念念不忘。
脸上突然多出了半边印迹算得了什么?把面具一戴,更添别样的情趣。
他快走几步,回过头来对身后的管家道:“屋里那个,去立刻给我处理了,卖身契就在书房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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