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辞看着赫连城安静的眸子，心里也渐渐平稳下来。
认识赫连城这么久，很少看到赫连城会有这样的时刻，就好像在这冰寒的地方，连赫连城都被冰寒所侵染，带了分凉意。
却异常的平静。
顾青辞看着赫连城，好一会儿才平淡地说道：“从前我不信命，因为命在自己的手里，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敢和命去搏。”
赫连城呵出一口凉气，笑道：“现在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许她也会变吧？
顾青辞摇摇头，“我依然不信，如果把一切喜怒悲欢都交付给命，那就是随波逐流罢了，想见的人不管多远都去见，想做的事不管多难都去做，只要是自己心里真实想要的，就可以不顾一切去拼。”
赫连城垂眸，“小娘子，如果有一天你心里多了畏惧和顾忌呢？如果……是你在乎的人呢？”
他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是他了，能真正左右到她的心，应该会是穆玄景吧。
顾青辞转头看向了赫连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站着还是跪下？”
赫连城的眸子紧紧锁定顾青辞，这个问题掉进了他的心里。
他认真地想着这件事，如果要他在顾青辞出事和跪下选一个，或许他会跪下吧。
他不羁一笑，“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拘束？天大地大，自个儿快活最大。”
顾青辞也笑了，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
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直在盘桓着赫连城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这问题分明莫名其妙，可因为牵扯到在乎的人，她着了魔一般想到了穆玄景。
如果有一天她要做出选择，会为穆玄景做多少？
她心里一紧，如果真到了哪一天，她好像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前世，有人和她说过，一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能将自己控制得滴水不漏，一旦有了漏洞，他的盾就破了，而感情就是最可能存在的漏洞。
顾青辞无奈地低头一笑。
情，曾经在她心里被视为洪水猛兽，她那样的人不配拥有情，也不能去肖想这些，一旦背负上了这些漏洞，她就会像升上去的气球，很容易就漏光了底气。
看着赫连城好转，顾青辞问道：“什么时候出去？”
赫连城有些不舍得，虽然他的身体捱过最危险的那一刻之后，留在这山洞中的每一刻都是折磨，但他对这种可以和顾青辞独处的时光甘之若饴。
“再缓一缓。”
顾青辞点头，“好，我陪你。”
赫连城突然有些心酸，问道：“你是因为我救了穆玄景，所以才这么做？就为了不欠我人情？”
顾青辞低笑，“穆玄景和你之间谁欠了谁我不管，我帮你，是因为你说过，我们曾经是生死之交，生死之交在我心里没有时限。”
赫连城突然释然一笑，“小娘子，谢谢你。”
谢谢这世上有你，仅此而已，就足以让我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
顾青辞瞄了眼他腰间，“来续命，还带酒？”
赫连城笑道：“这都躲不过小娘子的鼻子？”
说着赫连城将小巧精致的酒瓶拿了出来，“就这么一点了，其他都被罗三和白鹭那小妮子藏起来了。”
顾青辞接过酒瓶，白了他一眼，“人家也是为了你好，谁让你一把老骨头了还逞强。”
赫连城捂着额头，“我一把老骨头了？小娘子你也太偏心了吧，算起来穆玄景还比我大。”
顾青辞挑眉，“人家恢复得比你快多了，就是老也是老当益壮。”
赫连城差点笑出声，“还好穆玄景没进来。”
顾青辞托着下巴，缓缓说道：“赫连城，我还是觉得怪怪的，穆玄景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心蛊，他为什么一直都要瞒着我？”
赫连城有些虚闪地移开目光，“穆玄景那老骨头，硬的很，这种吃亏的事怎么可能说出来？逞强呗，兜不住了才暴露。”
顾青辞点点头，“或许吧，好在解了。”
赫连城见顾青辞没有怀疑什么，他这才松口气，连忙岔开这个话题，“对了，我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本古书，与幻术有关，不如我和你讲讲这个幻术？”
顾青辞嘴角微抽，“你还能把我讲通了？”
赫连城失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好歹听听那个秋月是什么路子吧。”
顾青辞抬眸，示意他开口。
赫连城说道：“其实幻术并没有我们看见的这么简单，毕竟要掌握环境、时间点、人的弱点，缺一不可，所以要想施展幻境，总要有所准备，贸然对陌生人施展，基本是没有成功率的。”
顾青辞思索了片刻，问道：“听起来有点像催眠。”
“催眠？”
想到赫连城不懂这个，顾青辞简洁地说道：“也是从人心入手，控制人的梦境。”
赫连城点头，“有所相似，不过幻术更为离奇，如果施展幻术的人能达到化境都是阶段，那就能让入幻境的人感受到疼痛，甚至可以利用幻境杀人。”
顾青辞冷眸一眯，“你是说秋月施展幻术的水平极高？”
赫连城想了想，说道：“他没能杀了你，没能杀了穆玄景，应该还差点火候。”
顾青辞凝重地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他施展幻境必须要用到铃铛作为入境的暗号，可后来我发现，他不用任何媒介也能将人引入幻境。”
赫连城的脸色也沉了一瞬，“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这样的人……小心些。”
他没有说完整，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和白族类似，但却躲藏在暗中，也不知道手里握着的东西分量到底多重，光凭一个幻术还看不出深浅。
赫连城冷笑了一声，是他这些年过得太悠闲了，这些人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惹事。
看赫连城这个脸色，顾青辞拧眉，“赫连城，怎么了？”
赫连城回过神，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
顾青辞挑眉，“在这里你也睡得着？”
赫连城阖上了眸子，“有小娘子陪着，我眯会儿。”
顾青辞担心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在这冰寒的地方睡着后冻死了。
好在赫连城的呼吸一直都很平稳。
等赫连城再次挣开眸子，他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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