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田园(1 / 1)

凡徒 曳光 2245 字 8个月前

元汉答应带路前往天神山。

不过,他与他的兄弟们伤势未愈,尚需将养几日。再一个,他要记下长辈告知的路径,并将村里安顿妥当,方能安心远行。

而于野也答应元汉,在离去之前,依然由他守护山村的安危,当他离去之时,他将带走所有的修士,还乡亲们一个长远的安宁。

午后。

应为夏末时节,天上骄阳似火。

村口的树荫下,于野寂然而立。

赖冕站在他的身旁,依旧沉着一张黑脸。

山坳下的河水岸边,守着四个持刀的汉子。那是元汉的兄弟,夜以继日的在巡弋戒备

河水过去,便是大片的原野,可见氤氲的热浪之间走来两道人影,老者模样的是文桂,面白无须的是赤离。

赤离放慢脚步,走到河边停了下来。

文桂则是直接越河而过,他跃上山坳,与村口的于野、赖冕点了点头,然后举手示意。

只见赤离面露苦笑,道:“呵呵,一条河水,犹如雷池禁地,便是赤某人也不敢逾越半步。”他抬头看向于野,扬声又道:“听说你已找到天神寺,冠长老唯恐有诈,命你当面许诺,再由他酌情定夺。”

文桂摊开双手,无奈道:“冠义老奸巨猾,不肯听我劝说,你要他带离此地,难啊!”

他奉了于野的委托去见冠义,说是已找到出路,只要冠义不再侵扰元家村,便带着他一同返回燕州。而冠义却摆出长辈的派头,要于野当面向他恳求,并许下承诺,否则他绝不离去。

“哼!”

于野似乎早有所料,哼道:“赤门主,请你转告冠长老,七日后,我将由元汉带路,启程前往天神山。我并非求他应允,或逼他同行,而是给他本人与燕州同道一条生路。他若是执迷不悟,我定会让他悔不当初!”

他一席话铿锵有力、底气十足,接着扬起下巴,又道:“传话去吧!”

“呵呵,我这个传话之人,倒是不怕辛苦!”

赤离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文桂看向于野,意外道:“倘若文桂不肯离去,你又能如何?”

赖冕也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于野,你岂敢断定那天神山便是出路所在?”

“倘若冠义不肯离去,两位帮我杀了他!”

于野轻描淡写道,又说:“而天神山有没有出路,我也不敢断定,姑且一试,总好过困在此地。”

文桂脸色一僵。

赖冕沉默不语。

于野耸耸肩头,奔着村里走去。

村子坐落在山坳之上,古木参天,草屋错落。偶尔山风吹来,暑热散去,树荫下颇为凉爽。

于野信步闲走。

前方的篱笆小院内,一对老夫妇在烧着锅灶,有酒香随风飘溢;

一株老树下,几个妇人在编制麻布、裁剪衣裳,还有小儿绕膝嬉闹,场面欢快而又祥和:

村里的水井旁,搭着凉棚,烧着炭火,随着铁器出炉,两个汉子抡锤“叮当”击打不停;

村子西头,一位老者在晾晒着药草,据说是村里的巫者,却已耳聋眼花而相貌苍老。许是察觉有人走近,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子,茫然道:“谁啊……”

于野慢慢停下脚步,本想问候一声,又怕有所惊扰,遂从一旁绕行而过。

对于元家村来说,他只是一个路人,来来去去,片尘不惊;而对于他这个过客来说,这座小小的山村,自给自足,远离尘世,风景秀美,宁静安逸,更像是他梦里的田园,可念可想,却又可望而不可即。

“唉——

老者失落叹息一声,伸手拈着雪白的胡须,翻着布满阴翳的双眼,缓缓说道:“真当老朽昏聩颟顸,听不见、也看不见?这天地亘古恒今,又何须去听、何须去看。任凭朝花夕落,风起云散,一念生死、瞬息万年。且由天神踏天去,山,还是山,人,还是人……”

絮絮叨叨的话语,颠三倒四,云山雾罩一般,叫人听不明白。

于野拱了拱手,算是表达敬意,悄悄穿过林子,来到村子的西头。

此处有块山坡,林木环绕,四周幽静,视野开阔。

于野在林边坐了下来,抬眼远望,貌似悠闲,却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而心绪杂乱。

他与元家村的元汉等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而看着村里的妇孺老幼,便让他想到了于家村。倘若他袖手旁观,任由无辜遭到伤害,他与当年那个无能的小子有何不同,执着不悔的踏上仙道又有何用?

且不管幻境真假,也不论上古之境是否存在,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受难,他要帮着元家村摆脱困境!

而拯救元家村,又何尝不是一阵自救?

却正如所说,他目前的处境颇为艰难,得罪了冠义,已是后患无穷。而随着闯祸不断,麻烦愈来愈多,他反而少了几分顾忌,也许他早已在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于野默然片刻,低头看向右手。

右手的两个御灵戒,一个收纳着六翅金螈,乃是他对付冠义的最大倚仗。另一个收纳着八十头噬荆貂,或将成为他又一得力帮手。而若想将其收为己用,务必重新加以祭炼。奈何他的法力修为难以施展,即便研修了相关的法门,依然难以着手祭炼这群猛兽。

于野举起戒子,凝神思索……

六日后。

弦月升起,夜色朦胧。

于野,依然坐在村西头的山坡上。

有文桂与赖冕守在村口,虽然没有大用,却能盯着冠义的动向,使他得以分身忙于正事。

“嗖——”

寂静中,风声响动,一道黑影凭空而出,却直奔他张牙舞爪扑来。

于野猛然挥手阻挡。

“砰——”

他的左手未及阻挡,已被黑影一口咬住。他被强悍的力道扯得离地而起,急忙抬起右手,掌心抓着一滴精血,趁势划出几道禁制,“啪”的拍入黑影的头颅之中。黑影犹如遭到雷击,“扑通”趴在山坡之上,已是凶狠顿失,变成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心有余悸般地甩了甩左手,而一层细密的鳞甲安然无恙。他又挥袖一甩,轻声叱道:“孽畜,滚回去——”

眨眼之间,丈余长的黑影消失无踪。

于野这才举起右手。

右手多了一个御灵戒,收纳着他刚刚祭炼收服的噬荆貂,虽然仅有寥寥的十余头,却是他连日不断尝试之下的所有收获。

施展不出法力修为,难以制服噬荆貂,唯有将它放出戒子,引诱攻击之时,强行抹去它主人的神识印记,再打入他于野的精血禁制。这个法子虽说极其笨拙,却也行之有效,只是逐一祭炼,过于耗时耗力。

“于兄弟——”

便于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是元汉,带着另外一个汉子穿过林子走来。只见他举着手中的一卷兽皮,示意道:“村里长辈为我绘了舆图,倒不虞途中迷路。明儿一早,我与元夏兄弟陪你前往天神山!”

“两位的伤势如何?”

“早已无碍!”

“家中是否安顿妥当?”

“已妥妥当当,兄弟你尽管放心。此图绘有天神山,已标明路径,请过目——”

于野询问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元汉是个守信之人,他并不担心。而所谓的舆图,乃是一张羊皮,有兽血绘制的图画,标注着奇怪的字符,他根本看不明白。

于野只得将舆图还给元汉,然后跟着兄弟俩返回村子。

夜色下穿村而过,抵达东头。

村口的老树下坐着两人。文桂拿着一坛酒在自斟自饮,赖冕则是闭目养神;不远处的河边点燃了火把,几个汉子在巡视戒备。

“于师弟——”

文桂见到于野,冲他举酒致意。

于野摆了摆手,问道:“赤离有无回话?”

“一连数日,毫无动静!”

“冠义他想干什么?”

“此地山好水好,他已乐不思归,呵呵……”

“哼!”

于野没有心思说笑,抬脚走到山坡上。

就此远望,百丈外火光熊熊,成群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去的迹象。

元汉担忧道:“于兄弟……”

于野曾经委托赤离传话,要冠义带领燕州修士随他前往天神山,谁想对方竟然无动于衷,这是欺负他不敢翻脸呢!

“元兄,明日启程!”

“嗯!”

元汉与元夏告辞离去。

“呸!”

于野虽然佯作无事,却郁郁难消,恨恨啐了一口。

文桂与赖冕走到他的身旁,困惑不解道——

“明日前往天神山?”

“冠义不肯离去,元汉又岂能甘心为你带路?”

于野的眉梢一挑,两眼中精光闪烁,道:“倘若我于野遭殃,两位也难有侥幸之理!”

他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转身奔着村子西头走去。

“咦,他所言何意?”

文桂惊讶一声,道:“是他于野得罪冠义,关你我何事?”

赖冕抱起膀子,伸手托腮,沉思不语,他黑脸好像与夜色融为一体,叫人分辨不清也捉摸不透。

文桂怔怔片刻,恍然大悟道:“他是要沉舟破釜,孤注一掷啊。而为了一个小村子与一群不相干的山民,他何必这般拼命?”

“与谁拼命?”

赖冕忽然问了一声。

“哦,莫非他……”

文桂欲言又止,禁不住脸色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