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
宫中一片怡人景象,可也就在这时候,一阵小孩儿啼哭的声音,从殿门之内传了出来。
门外的宫女们,都小心地往殿内眺望。王后诞下大皇子殿下之后,身体在神医的调养下,已经完全大好。那半年之内就又有了身孕,两个月之前诞下了小殿下。
小殿下出生之前,王每天都期待着,盼望是个公主,结果又生了个儿子,王当场脸色都沉了。他一来是心疼王后分娩之痛,二来是实在不待见儿子。
据说大皇子殿下出生之后,王本来还是很欢喜的,可自从王第一次目睹了王后给大皇子殿下喂奶,整个王宫都差点被王掀了,要不是王后抱着大皇子不撒手,那……阎烈大人等人,事后回忆起当日,都是一脸惊悚的表示怀疑,要不是王后坚决维护,大皇子殿下怕是会当场出事。
后来王就很不待见大皇子殿下,安排了奶娘照顾,孩子是王自己在亲自教导,不允许大皇子随便接近王后,而王后生下小殿下之后,也是被奶娘照看着。
今日王有军务要处理,亲自去了军营,王后趁着王不在,赶紧命人把儿子抱到王后的寝殿之中,却没想到这才刚进去没多久,怎么大皇子殿下就哭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而殿内的洛子夜,看着那苦嚎不休的小兔崽子,脸色有点发青。
凤无俦下午去了军营,估摸着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那个家伙从上回吃了大儿子一吃醋,就不让自己随便跟孩子们接触,她呢,总是阳奉阴违,只要他不在,她就找人抱儿子来,或者自己亲自去看儿子,他回来之后知道了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不得就是翻覆一夜之后,她躺几天不起床罢了。
一直跟大儿子相处的也是挺好的,小儿子出生之后,她修养了比较久,今日是第一回两个儿子一起照看。
但是呢……
她只是亲自给小儿子洗个澡而已,大儿子就哭闹不休,这是什么鬼?洛子夜盯着他,一脸懵逼!
边上的云筱闹,这会儿倒是要笑不笑地道:“王后,大皇子殿下从来是不爱哭的,眼下这样哭闹,怕是看见你为小殿下洗浴,吃醋了!”
她这话一出,洛子夜那已经一岁多,可以自己走,也会含含糊糊说话了的大儿子。
这会儿还真的站在洛子夜身边,小嘴一张,又哭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分外伤心,只是眼底却藏着一丝狡黠。
小家伙的肉手,抱着洛子夜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可伤心了:“母后,他们说有了弟弟,母后就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宝宝好难过……”
洛子夜:“……小包子,你这是听谁说的鬼话?”
洛子夜生性就不温柔,当了两个孩子的娘亲,在帝拓皇帝陛下的眼里,她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纵然性格比以前柔软了些,可到底也还是那般强悍的性子,眼下也没有抱着儿子哄的细胞,便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是鬼话吗?”小名儿小包子,大名凤铭乾的半大孩子,挂着两条鼻涕,粉雕玉琢的小脸,凄惨地看着洛子夜。
洛子夜认真点头:“是鬼话!母后是爱你的,母后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这么胡说八道,欺骗我的宝贝儿子,我一定扫跛他的腿!”
凤铭乾眨了眨眼睛:“是外公说的!”
洛子夜:“……我会收拾他的!”她那个父皇还真的是为老不尊,出海之后几年,半个月前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这么教孩子,简直……欠揍!
倒是边上凤铭乾的奶娘,韧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一直跟着大殿下,可不记得武神大人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倒是前两天武神大人说好了要带大皇子殿下出宫玩,给忘记了……难不成,大皇子殿下这是报仇呢?
故意假装吃醋,就是为了陷害武神大人?
韧佳咽了一下口水,她进宫也已经有几年了,王和王后可都是耿直的性子,也不知道大皇子殿下这是像谁……
那小皇子凤铭轩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皇兄,一脸懵逼状。
凤铭轩的奶娘灵浅也不是很懂,大皇子殿下可是很喜欢小殿下的啊,自从小殿下出生,大殿下每天都要去看小殿下,见谁都是乐滋滋的,说本殿下有弟弟了,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在小殿下的脸上亲了一口,怎么这会儿就吃醋了呢?
除了每天跟着凤铭乾的韧佳,谁都想不到这才一岁的孩子,已经开始陷害外公了。
正在宫外游荡的武神大人,也是不知道为何,连连打喷嚏,根本不能断。
凤铭乾一听洛子夜的话,倒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外公说的不是真的呀,宝宝差点就被外公骗了……”
洛子夜正要说几句,斥责一下武修篁,并引导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就在这会儿,门外传来下人们行礼的声音:“王!”
洛子夜脸一绿,不是说了一两个时辰才会回来吗?怎么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云筱闹也是咽了一下口水,同情地看了一眼洛子夜。这……从前王都只是知道王后陪了孩子,今日这却是要被王当场抓包,这个……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吱呀一声,宫人们推开了殿门。
洛子夜那刚刚还在撒娇的大儿子,也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小家伙立即一脸正经庄重地站在一边,双手交叠在身前,标准的站姿,父皇要进来了,他那是半点都不敢放肆。
很快地,威压霸凛的气息,便涌入大殿之内。
帝拓的皇帝陛下,眼下情绪并不是很好,他刚刚到宫门口,便有人来禀报,洛子夜这身体刚养好,就憋不住了,把孩子抱去了。眼下屋内这气息,怕孩子还在这里。
原本情绪就并不好,这走入屏风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沉了。
洛子夜这会儿正在给小儿子洗屁股。
也是咽了一下口水,愣愣地看着刚从屏风之外走过来的他,盯着他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冷沉的面色,便难看得可怕,魔魅冷醇的声线,也响了起来,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意,切齿道:“洛子夜,你竟敢背着孤看其他男人的身子!”
洛子夜:“……”
麻烦就算是吃醋也有点智慧好吗?这才多大的孩子呢,他至于吗?
凤铭乾浑身一抖,一听凤无俦这话,赶紧中规中矩地行礼,并开口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儿臣来见母后之前就已经沐浴了,所以母后只给皇弟沐浴了,未曾给儿臣沐浴!”
赶紧说清楚啊,皇弟才两个月大,父皇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自己一岁半了,要是被罚了怎么办。他既不想被打,也不想去抄写书本。
凤无俦扫了他一眼,嗤了一声,但眸色倒是是满意的。
洛子夜也是看了凤铭乾一眼,这小子才一岁半……怎么跟自己说话就是撒娇卖萌,跟他父皇说话就这么中规中矩呢?这种差别对待,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没有气势吗?
边上的奶娘们,这会儿也是有点紧张。
云筱闹给了她们一个眼神,韧佳立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牵着凤铭乾行了礼就退下。灵浅也赶紧从洛子夜的手里,把凤铭轩抱过去,并很快的行礼之后,飞快的跟着退下,赶紧走吧,省的王真的对小殿下们做什么。
洛子夜看着凤无俦眉宇之间的折痕,也深知他在克制着怒气,所以她们抱走孩子,她也不敢吭声,就一脸紧张的样儿,盯着凤无俦。
生怕他忽然生气对儿子做什么。
还好,这一回他没有失去理智,拳头紧握,眉心皱起,可到底没有对孩子做什么。只死死盯着洛子夜,那眼神似乎是想吃了她。
云筱闹也一溜烟地跑了,速度很快。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下人们也把水盆端出去。洛子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盯着他干笑:“嘿嘿嘿……你回来了?那个,那是你自己的儿子,你就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了,什么看了他的身子啊,才两个月的小崽子,有啥好看的!”
她先前那些话,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当她说到两个月的崽子,没啥好看的时候,他身上危险的气息才慢慢散了。
……
下一瞬,他已经走到床边。
俯视她,那是傲慢而居高临下的姿态,魔魅冷醇的声线,带着危险的味道,缓缓询问:“怎么?身体都休养好了?已经能照顾孩子了?”
“那个,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修养一个月……”洛子夜说这话,就往床里侧退,跟他保持距离,她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但很快地,便被他扯住了手腕,压在身下。
她分娩前的三个月不能行房,产下麟儿之后又是两个月的休养,他已经憋了许久,眼下她都有精力趁着他不在,照顾孩儿了,想必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既然这样,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忍的了。
衣衫扯落,呼吸粗重。
慢慢的,洛子夜也不挣扎了,却是无奈地笑了一句:“也是不懂你,跟自己的儿子吃醋做什么?就是因为你……我都没好好给儿子们喂过奶!”
“你敢!”她提起这个话题,他便是暴怒。
很快便想起一年多之前,看见大儿子埋在她胸前那一幕,至今令他想起来,手上的青筋也会暴起。她眼下居然还敢提!这令他动作也粗暴了许多。
洛子夜翻了个白眼:“如果小儿子是个女儿,你是不是就允许我喂奶了?”
话刚说完,便被他咬住:“不!你是孤的,谁都不能碰。只是若是个女儿,见你照看她的时候,孤不会这么生气罢了!”
洛子夜不说话了。
手触摸到他的背。
那背部并不平整,当年他从山洞中逃出来,尽管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但背后全是大面积的烫伤,当日她分娩之后,他才接受治疗,百里瑾宸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
只是这后背的伤痕,却是不能好了。
轩辕无说有一种药,若是在受伤的初期涂上,可以让后背的肌肤再生,不留下伤痕,但是这药需要五年才能研制出来,当初曾经有过一瓶,给北冥的皇太子用了。
是以当日,便无药可用。
以后那药就是再有,他如今后背的肌理已经长好,疤痕也已经形成,再涂上也是没用了。
所以这后背的烫伤,会伴随着他一生。
每回洛子夜只要摸到,便会心疼。
感受她的手在他后背,他微微一僵。却很快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畔,魔魅冷醇的声线,带着暗哑的味道,自她耳畔响起:“可会嫌弃孤?”
她微微一僵,便明白他在问什么。
其实她能看出来,向来威严霸凛的他,这一年半来,从来不将后背展露给她看,即便在行房的时候,她碰到他的后背,他眸中也会掠过一分复杂的情绪,甚至是自卑与惧意,只是向来遮掩得很好,以为她瞧不见,今日他却是直接问了,也令她有些讶异。
其实她没看错。
他凤无俦看重的是自己的实力,这对他来说并不值得在意,但是他向来知道她喜欢美男子,尤其是身段容貌皆美的美男子,然而这后背的伤痕,却是令他不再如从前那般,在外型上无懈可击。
他的确会怕她会因此嫌弃,甚至会将目光转到其他男人的身上,毕竟他这伤痕的确触目惊心。
他这话一出,她抱住了他的脖子。
主动吻上他的唇,轻声道:“不过是烫伤了后背罢了,就是烫伤了你这张俊美无俦的脸,我也不会嫌弃你……我对你的心意,可是早就超越这些了……”
她这话一出,他眸中那一丝藏得极好的惧意消褪,刹那之间魔瞳便炽热如火。
狠狠吻住了她……
……
一夜缠绵,她累成一滩泥,躺在他怀中。
却还是有几分神智,迷迷糊糊地道:“凤无俦,嬴烬的忌日快到了,你过段时日陪我去祭拜吧……”
即便在他的床榻上,她还是会想起那个人。
可他却并不能怨怪什么。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眉心,沉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