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他温柔的眼神，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幽冷了下来。

眼神也很快地落到她的脚后跟上，只要她再往后一步，便当真能如她所言，她从山谷上掉下去，然后从他的世界消失，永永远远地消失。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她跳下去就是要去跟凤无俦共生死，她也不会愚蠢的以为，正常人从这样的山峰上掉下去，还有多少存活的几率。

所以，她的确是在逼他，以死相逼。

然而，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只轻轻一笑，开口道：“洛子夜，你可以试试看，从这里跳下去。你要知道，只要你跳了，他必死无疑！只要你跳了，这世间便不再有任何让我停手，放过凤无俦的理由。那么，你确定，你是真的要跳？”

原本便肃杀的气氛，在此刻纵然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而洛子夜唇迹洒脱的笑意，也在一瞬间僵直！是的，她可以跳下去，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活着，那就可以跟凤无俦共生死，运气不好的话，死了就死了，就当是赎罪了。可要是她跳下去了之后，轩苍墨尘，是真的会如他所言，让下面的人死的。

她犹疑之间，他微微一笑，早已转冷的眸光，放在她的脸上，继续温声道：“洛子夜，你说得不错，我很喜欢你，可，我的喜欢，大概和嬴烬不一样，他愿意保护和成全。而我轩苍墨尘的喜欢，是要么不择手段的得到，要么就是将你和我，一起毁灭！所以，你是不是要跳下去，不会成为我止步的理由。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看。只是，你死得起，但你赌得起他也跟你一起死吗？”

他说话之间，那手还对着洛子夜的方位伸着。手掌心是那个瓷瓶，他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早就料定了，她会有答案，也早就清楚，她会怎么选。

而，他这话，也的确是等于戳了洛子夜的软肋。

不错，她死得起。但是她赌不起凤无俦跟她一起死，她赌不起唯一可以救他，让他有可能安然无恙的机会！她的眼神，也落到了他的手掌心。而，轩苍墨尘的眼神，却很快地看向周围的那些下人，再一次开口道：“点……”

洛子夜眸色一冷，霍然出言打断：“我答应你！”

说着这话，她抬头，眼神看向他。那眸中是几分果决，和几分嘲讽。其实也没什么，总归眼下凤无俦和他手下的人，对她误解那么深，也许他恨她，也并不想再看见她，尤其在轩苍墨尘这般设计，让她现在又出现在山谷上，出现在他的面前，险些直接害死他之后。

而且，除此之外，她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去解开这样智谋天下无敌的一个心机boy，布置了这么久的死局。

轩苍墨尘眸光微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洛子夜也很快地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她答应他，然后，以此救出凤无俦。若是凤无俦怀疑她、或者误解她，那就让他误会一生好了，就让他以为是她一直设计着想杀他，就让他以为她心里的人，其实是轩苍墨尘。就让他这样忘了她，忘记她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一再伤害他的女人，从此不再有人能伤他，也好。

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比心爱的人忘记自己，转投别人的怀抱，更加残忍的事。她不能想象若忘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人，是凤无俦，她会不会心痛致死。那么，她忘记他，并跟轩苍墨尘在一起这样的痛，她是不会让他品尝的。

就让他以为，她从来没爱过好了。

“我答应你，喝下这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凤无俦，你可以让他以为，我从一开始就跟你合作，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他的命。然后让他忘记世上有过我这么一个人，好好地去过他自己的日子！”她缓缓说出来这些话，那表情宁静而淡然，紧握着的拳头，也在这一瞬间松开，那掌心掐出来的血腥味，仍然在半空中飘散，但到底，已经停止继续出血了。

就如同，即便眼下再痛，若是能忘记一切，是不是也算是作出一个决断，她和凤无俦之间，就不会继续有伤害了？

她这话一出，轩苍墨尘眸色一冷，扬眉看向她：“让他以为你只是利用他？只是想要他的命？洛子夜，你就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事实上你并不甘愿如此，然后，让他来救你？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即便那时候你记忆不再存在，至少眼下的你，也还是希望那时候能跟他在一起的吧？”

话是这样问着，他几乎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也正因为如此，他眼神更冰寒。

果真，洛子夜很快地说出了她的想法：“不错，但是轩苍墨尘，你手中的这个药，其实是无解的吧？倘若真的如你所说，我醒来之后，会将所有的感情，移到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身上。那么是该会在醒来之后爱上你？凤无俦要是真的来救我，杀了你。我也许会恨他。毕竟喝了你这见鬼的药，我会眼盲心盲将你当成心中之人，甚至误将他当成杀死我心爱之人的仇人。这样的故事真的会很虐不是吗？我不愿意他以后和因为你而恨着他的我在一起，这样他会很痛苦，一生都很痛苦，倒不如就此斩断，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有点绕，但我相信你能听懂，以及，我不希望他下半生一直对着一个宛如智障的六岁孩童，让他无怨无悔地照顾我一辈子，毕竟你有这样的爱好，可我不希望他有，也不希望自己日后成为他的负累！”

说完这话，她从他手中取过瓷瓶。

眸色幽冷，打开，并打算喝下：“轩苍墨尘，记住你的承诺！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