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准，正好所谓的王大善人开路，她一溜，也跟着凑上前，看清了人。

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跪在地上，看不出具体年纪。边上放着一张纸，写的是卖身葬母，二十两银子。眼里含泪，虽说有哭腔，但还是强忍着。这会所谓的王大善人凑到跟前，小姑娘抬起头，恍惚一下，看清人，“王大善人，求你，求你了，王大善人。”

王大善人身子臃肿，要蹲下，前头就自觉退后，让出一块地，“是李家大老爷的姑娘吧？”

小姑娘点头，泪水虽说已经溢满了眼角，但还是强忍着，“是我爹。”

“那就是了，”王大善人点点头，“我和你爹也算是旧相识，你家生了变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近年来又是各处的来回走动，咱们两家就生疏了。”

“我也是刚从京城回来，昨个才到，”王大善人蹲下身子，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还凑了凑，伸着脸，看清小姑娘模样，就越发笑的让人不舒服，“我啊，一早本来是要出远门，但是家里活计知道我和你爹有交情，你家生了这般变故，我总是要过来看看。”

“小小孩子可别哭坏了身子，来，”王大善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就要递过去，小丫头为难，再怎么说也是男子的帕子，当街这么多人，若是接过去，性质就不一样了，“快擦擦脸，哭成这般模样，可是心疼我了。”

小姑娘不接，只一个劲的开始磕头，口中说着王大善人发发恩之类，还念叨着，说是她会去府上做丫头，当牛做马的。

这意思明显不过，二十两，卖的是当丫头的身。

“快起来，别磕头了，哎呀，”小姑娘不接帕子，王大善人也不恼，依旧笑的伪善，把帕子塞到怀里，就要上手去扶，“这是为哪般啊，咱俩家有交情在的，怎么能让你当牛做马的，想想都不成。”

手还没到跟前，李家姑娘就一边跪着一边往后挪身子，还是磕头，一直没断过，“王老爷，您开开恩，我去府上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李家姑娘一边退后一边‘当牛做马’的念叨着，想来是知道这个王大善人的德行。

“这二十两银子，也不能厚葬，”王大善人看这般说不同，就站起身，还是伪善的那种笑，“看在以往的咱俩家的交情上，我给五十两银子，身后这帮活计还能帮忙把你娘给葬了，保准体面。”

说完五十两，人群就一阵唏嘘声，还有几个婆子跟着帮腔，“丫头，五十两可是不少了，咱穷苦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挣不下这么多，跟着王大善人，以后吃穿不愁，可是好事情啊。”

李家姑娘也是有主见，只顾着一边磕头。一连磕了几个，跪在地上，“王大善人，二十两银子就够了，五十两是要不起的。还求善人开开恩，我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

这下王大善人不爱听了，收起伪善的笑，板起了脸。刚要发作，她抬脚近前，“二十两？当牛做马？”

李家姑娘一听，连忙点头，“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有别人打听，本是高兴的，但李家姑娘抬头一看，是个半大的小子，只孤零零一个，身边也没个随从，眼神就有些暗淡。

她是知道李家姑娘顾虑的，王大善人前后跟着的，也有十来个伙计，想来在这一带有些所谓的声望。她呢，现在这个打扮，要是硬碰硬，怕是吃亏。

她也不给王大善人反应的机会，“既然这样，那就跟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