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家之大狗子和他卧病在床的娘,虽说有邻里帮着照顾,但她娘还是不放心。知道大狗子懂事,但毕竟大狗子年龄也不小,成日里下厨房做饭也不是一回事。于是她娘家里每天就多做出来两个人的份,把一直家里放着的食盒也拿了出来。
中午大狗子从学堂回去,她娘就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拿出去,让大狗子带家去,热乎的他们娘俩吃一口,也省的再做饭了。一开始大狗子脾气犟,非不要,但是再犟也犟不过她娘去,几次下来,也就学的乖了。
中午把食盒拿家去,吃过饭再送回来,下午回去的时候就拎三个食盒。有晚饭,还会都带几个馒头包子之类的,有时候是糊的苞米或者地瓜。嘱咐大狗子,说是早上热热,再熬点粥,就着咸菜,吃个早饭。
家里也开始忙了起来,她爹娘准备盖房子的事情,她则成日里也不出门了,在家好好抄书。因为是范本,大家都要读的,可是一点都不能马虎。所以他抄书,都是仔仔细细的再好好看上一遍,然后一笔一画很是认真的从头抄完一页再回头去查看,唯恐有错误。
不但这,就是一本书好不容易抄完了,她自己检查还不算,她还让小小和二小两个下了学之后一起帮她从头看到尾。若是哪个字写的不好,有时候她也会把这页纸做废掉,重新写上一张。
写完的书页装订就是她爹的事情了,这方面她爹做的顺手,越来越有能工巧匠的心思。
别说,要是忙起来,心无杂念,还真真的出活计。一连才做了三天,她就已经抄了七八本的书,也都装订成册,放在桌旁。看着一点带你高起来的书卷,很是有成就感。再想想,这些书往后都是要给大家读的,她也就越抄越来劲。
这阵子最忙的要数她爹了,除了帮着盖房子,她爹还在要打书架,整日里走上跑下的,看看这又忙忙那,成天都没的空闲。晚上一吃完饭,把先生送走,人是沾枕头就着,她爹能一坐上炕,身子一斜,保准就呼呼上了。
累的。
抄书的不但有她,先生还把书分了马勇表哥一些,还有学堂里字写的好、人还认真的,也都或多或少有些。
江哥、由哥、家诚他们是少不了,大狗子因为家里忙,先生没分配,要不让也少不了他。所以每次下了学,几人就留下学堂再坐上一阵,抄书。
下院也是有的忙,祥瑞的这门亲说成了,也算了日子,挺靠前,还有半个来月。两家都应下,二姑这祥瑞成亲上,东西是一早就准备了,所以就是再有些赶,也是能办的体面。
她娘虽说白日里忙,但起早贪黑的还是空出时间来,做了几个针线活计,她当舅妈的一份心意。
赵老太太倒是有些不乐意,听她娘念叨了几句,说是老太太没怎么看上这个姑娘,说是看面相,以后怕是个厉害的。还说二姑脾气好,性子也和善,要是娶了个厉害的儿媳妇进门,老了老了的,怕是日子不好过。
所以虽说是喜事,但老太太一直唉声叹气,活计做的也不情愿,逢人说起来,也是摇头,心里不顺当。
“娘,那我二姑啥意思呢?”
“都谈婚论嫁了,订亲的日子也定了,还能有啥意思?”
“娘,你见过和我祥瑞表哥订亲的姐姐吗?怎么样?”虽说她对赵老太太所说的面相,那个什么,哦,看着像是个厉害的之类的拿不准,半信半疑,但是她对老太太识人这方面,还是挺相信,“真的看着像是个厉害的?”
“我哪知道。”她娘笑,“祥瑞相门户的那几天我没赶上,和姑娘家没照过面。”
“哦,”她点头,“我小姑和我大娘肯定看到过,娘,她们怎么说?”
“你呀你,”她娘点了点她额头,笑着继续说,“一个姑娘家,也老大不小了,咋这么好打听事呢。”
“娘去串门的时候,念叨过。”
“都这个点了,就是真不好,也不能说了。”她娘喝口茶水,继续说,“何况都说看着人家姑娘挺文静,听说还挺能干,和姑娘的村子人也早就打听了,就是一家子姑娘多,这个是老大,伺候一家老小的。”
“模样挺好,虽说操劳,倒也不瘦,还白净。”
“再说,你小姑和你大娘也是相门户见过一面,都是看个大概。人长的周正,看着性子稳妥的,家里打听清楚了,两个孩子要是也都对眼,这事就成的差不多了。”
她娘最后加的这句‘两个孩子看的也都对眼’,她也就听出个差不多了。
祥瑞是从小让那边老太太惯出来的脾气,很是任性,认准了的,不管对错,是一般不好改的。虽说家里这几年有改善,读圣贤书,先生也管教。还有二姑,也一直都嘱咐和教养。但就和老太太说的,二姑脾气太好,性子也和善,不争记,几年下来祥瑞也摸透了。
所以在成亲这件事上,若是祥瑞拿定了主意,二姑是只有答应的份。
“日子终究还是自己过的,”她娘琢磨了一会,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过了好一会,才又接着说,“你二姑就是能忍,以前过日子是,现在自己当家了,还是。”
“舍不得几个孩子受委屈,唯恐以后自己过得难了,也是想法的要顺着孩子的意。”
家里她们娘俩正说着,狗叫的厉害,透过窗,家里来人了,又是车又是马的,闹哄哄的,看样子还挺多。
“老四?!”她娘刚到门口,就惊呼出声,“大花!玉林!”
“你们咋回来了?!算日子不是还有几天呢吗?!”
果然,大花、玉林还有大花爹正在当院,赶着辆马车,她爹也从作坊里出来,走到大门口了,正迎几人进来。
“李叔李婶说我从小没爹娘,不用等三天回门,府城成亲拜过堂之后,就赶车回来了。”
玉林和大花上来就给她红包,还有喜糖,一人一个。两人还都有些腼腆,不好意思,毕竟是新郎官和新媳妇。特别是大花,红着脸把红包和喜糖递过来,她一边接过来一边看着她就笑嘻嘻的笑,弄得大花很是不好意思,小跑着凑到她娘跟前,低着头听大家说话。
玉林这次来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光信就有好几封,有于景给她和家里的,还有梁时行和田明让给家里和先生给写了一封,不但这,还有给小小和二小的书信,两个都有写,也是巧的了。
车上还有几个包裹和大大小小六七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书卷,说是田明让稍过来的。
“田公子有交代,说是知道先生要盖个藏书阁。”玉林一板一眼的学话,“说是他从田家的几个书铺子里先挑出来了这几箱子,让先生先凑合着,以后再慢慢挑,得空再运过来。”
说是凑合着,单就田明让之前带的那些书,那本不是难得的,想来这些也是错不了,可见对这藏书阁也是上心。
“这里还有梁公子让带的东西,”玉林又把包裹打开,“这些是上好的砚台、墨、毛笔,梁公子说他藏书少,比不得田家,就收了这些笔墨纸砚,送过来。”
她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可真多啊。
墨有二十来块,看着就是上好的,还有砚台,也是二十多方,毛笔更别提,大大小小的能有百八十个。
“还有公子的,”玉林说完,高兴劲就来了,“我们公子可是费了好大劲呢。”
说着,把个别致的小包裹打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小箱子,没想到还上了锁。玉林从怀里掏出把小要是,小心的把箱子打开,拿出来的又是个箱子。
大家很是都好奇,就连大花和大花爹,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唯恐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玉林小小的继续找了钥匙,开开里面的小巷子,呼了口气,打开:是个印章。印章很是小巧,是由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很是通透。
“这块玉石公子三年前就得了,很是难得。公子也一直想找个能工巧匠给雕刻一下,但一直没遇到和心意的,就一直打听着。”
“好巧不巧,前阵子我陪先生去京城,打听出咱最有名的纂刻师傅也在京城游逛。”
“我和公子拜访好几次呢,才让家童开门放我和公子进来,知道我们是找他来刻私章,师傅就一直闭门不出,说是不刻了。”
“然后我和公子每天都过去,公子没空,就打发我去门前守着。”
“在京城的一个来月,我就守了一个来月,最后就放我们进去了。”
“说明情况之后,就有了这枚私章。”
“给先生的,”玉林又加了一句,“我家公子之说了先生名讳和别号,还说了先生的为人,剩下的就都由着师傅纂刻。”
“然后正好,大半年工夫了,前阵子京城小徒弟过来府城,给带来过来,私章刻好了。”
“公子就让我给捎给先生,好个叮嘱我呢,让我小心小心。”
别看玉林已经成家,府城还立了业,但是在家里人跟前,说话办事还妥妥的小孩子,嘻嘻笑,只偶尔和大花对上眼了,才会来马红着脸,磕磕巴巴的有些接不上话。
“玉林哥,”大家都沉浸在看私章的气氛里,她说了一句,“我小舅说这个是给先生的,但是眼下先生也没再跟前,你都把这个拿出来了呢?”
“不,不,”说完,她自觉哪里不对,笑着摇头,“我说的不对,要叫姐夫,姐夫。”
把玉林说的是一愣一愣的,一来是想起来先生还没下来,他已经把私章给查封了;二来是她这声‘姐夫’叫的他更是慌。一边红了脸,一边要火急火燎的把箱子锁好,两手还有些不稳。
“玉林你放着,我来吧,我来吧。”她娘笑着把玉林手上的活计接过去,转悠又笑着对她说,“你呀你,打趣也不看看是啥时候,刚你玉林姐夫不是说这东西金贵着吗,咋这个档口说呢。”
“要是一个不小心给磕着碰着了,那可咋好。”
她娘都没注意到自己刚也说了要她管玉林叫姐夫,所以话一说完,大花和玉林两个更是头都低着不敢看人,脸都红到脖子下了。大家就笑,她爹和张老四在炕稍喝水,话都听着,也是笑了几声。
她娘也反应过来了,好笑的摇摇头,又继续把箱子都锁好,很是谨慎。
“还,还,还有,这些,”因为这一闹腾,玉林说话就有些磕巴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是,我家公子让捎回来的,一些布料之类。”
东西都弄完,她爹他们在说话喝茶水,她娘拉着大花去了她屋子,“都还习惯吗?”
大花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家里都惦记着,瑶瑶三天两头的就让你秦大哥稍口信问问,问你回没回。”
“二娘,都挺好的。”
“挺好就好,挺好就好。”她娘拉着大花的手,“玉林稳妥,能托付终身。玉林那孩子心思天生就纯良,你看家境不好,从小也受了那么多苦,还乐呵呵的。”
“你呀,往后心思也看开,家里外头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和玉林两个好好商量着过。”
“还有李叔李婶子,也都是实诚人,你心呀,放开些,这人呢,就更舒坦了。”
她娘知道大花从小受的苦,心里藏事情,所以和她念叨了几句,“二娘,我会的。”
“哎呀,咱娘俩别说这个了,说说别的。”她娘茬过话,“英子有喜了是不?”
英子有喜她是听北苑大姑念叨的,说是从府城稍信回来的,日子还不长,刚有的。
“是的是的,”大花高兴,红着脸,点头,“大花和我说了,胎还没坐稳,正府城养着呢。”
大花说完,从怀里掏出封信,是写给她娘的,“二娘,这个英子姐让我稍给二娘你的,英子姐说这封信她写了好几天呢,说是好长时间不动笔,字都不会写了。”
她娘把信接过去,当下就拆开看了。
报了平安,说了说成亲之后府城的一些情况,还说了些府城的家常里短和她娘。最后临了,又加了一句,想来是新加的,说是自己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