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使劲摇头,可是却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了,更怕说什么错什么,弄的连离别前都不愉快。一时心内如焚。
沈君瑜说完最后一句,也觉这话有些重了,一时也是一径沉默。
后又淡淡的道:“今日做出许诺,他日就能与军中将士,与慕容家人,与外戚,与所有臣子说出这样的许诺吗?!郡主要学那兔死狗烹之主,须知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郡主,你要好好想一想,什么叫君臣之别,若是郡主能在一开始划出沟渠,以后自然不必学那开国之君,为功臣大开杀戒,若是郡主能有一点点的不同之心,臣子万万不会逾越半步,才是良好的君臣典范,郡主,我言尽于此,请回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你,你总是与他们不同的,我……”李君玉见他脸色越来越铁青,到后面更是急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嘴这样笨过。一时额上全是汗。
然而沈君瑜却不肯给她机会,不肯再回转身来,只叫她出去。
李君玉纵心内急成了灰,也是不得不退出来了。
君臣有别,他在刻意与自己划一道沟渠,不让她逾越,话说的这样明白,这样绝情……
李君玉万料不到这一世捧着心给他,他竟不稀罕。只在乎这天下,这皇权霸业。
真是报应,是她前世负了他的心的报应。
李君玉脸色惨白,站在外面,怎么也不肯走。
墨砚不忍,道:“……门主,外面露水颇重,郡主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郡主的心意,咱们都看在眼里,门主何必将事情弄僵成这样……”
“与其后面难以斩断,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沈君瑜淡淡的道,“江山社稷,容不得儿女情长。”
墨砚暗叹门主真是绝情呢,看来郡主应真是只有一头热,门主的所有不对劲表现,都只有君臣之情份。
墨砚等人以往是真的对李君玉没什么好印象的,后来稍有改观,最近这几日,反倒有些同情她了。只是不好安慰,见她呆立在院中,一时都摸了摸鼻子,也不好搭话,只能当没瞧见。
明路见窗外孤冷的身影,略有些不忍,道:“一开始以为门主是动了凡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郡主真是……”
“遇上门主这样出色的人物,难怪郡主会动心。”庆俞又骄傲又担心,道:“她究竟是咱们千机门的主公,若以后她死不放手,门主也确实是难办呢……”
“……”墨砚也是一时无语。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若是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什么。
李君玉心中闷的厉害,浑噩的站了一会,就回了室内睡下,只是总是梦见不好的情景,各种各样的,他的死,他面临的所有危险。
然而她还是知道,这一世,无论如何危险,他依旧会挡在自己前面。她悔自己不能护好他,还没有强大本事不顾一切的将他挡在身后护着,更惧怕他能为自己做的一切,不是因为爱……
一想到此,她就惊醒了,竟是吓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难道前世,是她错想了,他对自己,从来都没有爱?!
一想就心疼的透不过气来。
外面夜色正深,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一时魔怔,离别在即,怎么都无法放下心里的结,便起了贼胆,悄悄的避过了庆俞等人,往沈君瑜房间溜去。
她武功本来不俗,现在又是有心避过,庆俞等人竟一时没有察觉。
如今拿出全部本事只为作贼,然而她心里真的要憋死了。纵然被庆俞察觉,被砍死她也认了。
室内昏暗,只留有一盏烛灯,可视物,却并不亮。
李君玉站到沈君瑜身边时,心都要化了,直到快临别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
沈君瑜躺在榻上,已经熟睡,清冷的表情,此时变得格外柔和。发丝微乱,容颜绝色,一袭袍服极配他的苍白肤色,还有一截臂膀放在薄被外面,明明是平常的再不过的情景,却叫她难得一见,眼眶一热。
她想要的不止是让他助自己取得天下而已,还有这个人……
这一世,她是真的比前世贪心太多太多。
君瑜,你是怎么狠心这样待我的,这样狠心与我说这样诛心的话的呢?!
你是不同的,纵然天下与你共掌,又如何,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可你……眼中只有天下,最气的还是怨我不争气吗?!
我总是惹你生气,这一世,好像自从相遇,总叫你生气。
李君玉心中不能自已,不禁微微蹲下来,不敢坐实了,只敢坐了一小节脚榻。伸出手似想握住他的手,然而终归不敢,只轻轻的取了他一段发丝,化为绕指柔。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的时刻,还是偷偷摸摸的。
顿时心中百转千肠,忍不住又壮了些贼胆,伸出指尖,轻轻的握了一下他清瘦青葱一般的手,他的手不同于自己手,毕竟是男子,虽然清瘦,却是修长苍白一些。手上有些茧,想是掌年握笔而为。
毕竟是心间上的人,看到哪一处,都是精细的,心中喜悦的。
看着看着竟是有些痴了。
眼光竟渐渐的移到他有些嫣红的唇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变成了一个色中饿鬼一般,可是眼光黏在他身上怎么也转不开,她心中如擂鼓,可是却如着魔,待反应过来后,已经弯下腰,唇轻轻的凑了上去,如蜻蜓点水,又像被烫到了一般的急忙的退回来了,一时心中更是跳的厉害……
“君瑜……”李君玉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忍不住低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屠了京城,一想到你会有危险,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做出昏暴的事来……我总是叫你失望,我会努力的,可你一定要保证自己没事……这一辈子,我不止是要天下,我还要你……等以后,我一定要与你明媒正婚,让天下人都能见证我们的婚事,只怕你不愿……”
她低声竟有些絮叨着。也不知呆了多久,吃尽了豆腐,见外面有异动时才匆忙逃也似的出去了。
她一掠走,沈君瑜压抑着的呼吸才如透出来了一般,狠狠的坐了起来呼气。
他刚刚心跳都快要跳出来了。
中途的时候,他就醒来了,真是被吓的不轻,却偏偏不好醒过来,叫破了更是尴尬。便只能装睡,抑着呼吸和心跳。
若是刚刚李君玉注意,他从耳尖到脖颈全红了……
沈君瑜一时面热,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恨又是不自在,暗骂一声,“……真是疯了……”
他睫毛使劲颤着,只觉被她碰过的地方,如同烫过了烙印一样,存在感尤其强。
沈君瑜忍不住叹息,明明为君主,奈何却半夜为贼?!
这个郡主,经历一世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来,可是说失望,他心里真没多少,只是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尽快离开云南要紧。
再这样下去,他得疯了不可,他不能再让事情失控下去了。
可他终究是心中一叹,就算清冷如他,此时也略有些沉不住气。
听她所言,所有梦境已是千真万确是她真正经历过的。
沈君瑜想到这,难免有些心疼她,可是,纵有愁肠千绪,却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的。
害他失眠到天明,明路一来,他便道:“……以后你们警醒些,这两日留一人宿在我这里吧。”
明路有点懵,道:“门主是怕有人潜进来对门主不利?!以我们千机门的本事应该没有这样的高手能进来,门主放心,晚上我便来守着这里。”
拦住旁人,拦不住有心的她。偏偏沈君瑜不能说破。
好半晌用过早膳,便道:“郡主若再来见,不必见了,过几日便要离了云南,徒增伤感而已。”
明路暗叹门主好狠,却是应了一声。
却没看到沈君瑜心事重重的表情,和微红的脸色。明明一夜未眠,却是满面的春色。
纵然表面上冰雪满面,也挡不住心内开出的花枝满山。
唯有心里的爱,自己知道,再掩藏,也是骗不过自己的。李君玉昨晚也是因为太过在意,反而忽略了他乱了的心跳,否则不可能没发现他早醒了。
真是尴尬,想一想,就更是懊恼。沈君瑜长长一叹,也不知何时能睡一个真正的好觉。
李君玉刚至慕容府时,慕容千与慕容沛正在招待宫中的太监。一见李君玉前来行礼,慕容沛便拧了一下眉头,斥道:“今日晚了,宫中贵人在此,你怎能如此怠慢?!”
李君玉默不吭声,只朝宣旨太监行了一礼。
太监见慕容父子对她面有愠色,下人对她也不以为然,心中更加确定了些,见慕容沛还算克制,便笑着道:“想来郡主繁忙,一时误了时辰也是有的。罢了,圣旨已宣,也没什么要事,大人不必如此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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