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最近不用打仗,因而有许多空闲时间可以看看兵法,再翻翻医书,她一向对书是最没有耐心的,可是通篇不懂的医书也能看得下来,只是看完依旧不得其解……
这事情急不来,她知道。她只能慢慢来。
君瑜,这一辈子,我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我会让你长命百岁,不惜一切代价。
督军一直在催李君玉打仗,不要消极怠惰,可是他就是见不到她人,恼怒之下,就往京中送了许多信,却全部被肖铮截了。
肖铮也不急,慢慢的盯着他,准备将大鱼给钓出来。
沈君瑜听到云南有信来的时候,不由的站了起来,脚步都快了些,忙从海冬青爪上取下管信,急切的展开去看。
对他这样的反应,墨砚等人早习惯了,只要是云南来信,沈君瑜比什么都急,与他清冷的性子完全不同。
以往看到总会珍惜,只是今日这信却叫他看的脸色变了又变,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的弧度,然后将管纸揉成了一团,绷着脸进屋里去了,浑身上下都写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怒气息。
明路和墨砚等吃了一惊,忙小心的进去,道:“门主,可是云南出事了?!”
“出事?!”沈君瑜语气古怪,带着点咬牙切齿,道:“好得很,她打了胜仗,能有什么不好?!”
明路和墨砚听这话不对,想再问又不敢问了,两人只好带上门,小心的道:“……怎么了?!”
“不知道……”两人相互摇头,道:“早知道应该先看看信。不知道是不是郡主行事太张狂,又惹着门主了……”
“郡主行事,有时候的确不顾后果,也不知是什么事叫门主这样生气……”墨砚有点担忧。
这样生气的沈君瑜,这样外放着愤怒,压都压不住的沈君瑜,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难免就有点小心翼翼。
沈君瑜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这是清骨峰峰主的来信,写着她大败顾修的细节……
包括那些联姻戏言,可明知是戏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堵的慌。明明,这只是一点点小事,可是看到信的瞬间,他还是变成了这样失控。
沈君瑜靠在榻上,歪着侧着身叹了口气,他最近变得自己都快不识得自己了……
明明知道两人没可能,自己与她也只是,只是……可是,他心里还是很难受,像沉了一块石头似的。
明明以为来了京城就能斩断不必要的情感纠结,谁曾料到,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自己是真的动了心,而这种感觉却让人如此的无力和失控。
就比如他刚刚的发火,他发了火后又暗悔自己不该发火,又恨自己因这点小事就成了这样,便更陷入循环的懊恼之中……
这只是信中所言,并非他亲耳听到,若是亲眼所见,他会怎么样?!他竟不知,也许转身就不见她……
他现在连为什么生气都说不出来。
沈君瑜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郁气,又将信给展了开来,这管纸已经揉的快碎了。也乱了他的心,就如同这管纸的褶子,一旦动了情,就化为百转千结,再也没有以前的心如止水,平白如纸张了。
顾修……他知道在梦里,这个人统一了戎族和中原,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梦到她在梦中死后的事情。
顾修既惜郡主之才,又忌她如斯,在她死后,他做上帝王之位,并且为她重修立坟,然而这不是最心塞的,最心塞的是,这个墓里是空的,李君玉真正的骨灰在皇陵,修在顾修自己帝王陵的侧室,他是想在他死后与她相伴地下……
这个人,是爱着郡主的,不止是惜她之才……
沈君瑜每梦到这些画面,就会惊醒,心里郁闷的不是滋味。
最让人愤怒的是,顾修还偷偷的在他的御书房里藏了一块牌位,从不肯让人碰,每日上香,细心擦拭……与牌位说着话,冷落后宫。
这分明就是动了心的状况。如果没有这些梦境,也许只是戏言,他也不会当真……
可是李君玉这样鲜明到叫人心惊的人,顾修又非平常人,岂会不动心?!
他既在两军阵中,立于败势之下,还肯主动示好要联姻,只说明,他是真心的……
李君玉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傻子!
沈君瑜一想又气闷的,将信往火盆中一丢,闭上眼睛,全是这些画面,竟是心乱如麻。
梦里的她就是个傻子,自己对她有心,她不知道,顾修对她有情也有忌有恨,她也不知道,明明是经历一世的人,竟然还能与他开着这样的荤素玩笑……
沈君瑜心中都快要气炸了。他就是生气,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来京中独自撇下她,现在竟是怎么都不放心……
一事无成,脑子里现在只剩下这件事,什么都不剩下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知道,他心里控制不住心魔,嫉妒将他的心啃咬,已经变形,他甚至想要弄死顾修。
这个人,这个人……在梦里至少还能拥有她的骨灰,可他什么也不剩,生死不见。
一场梦,一段情,将沈君瑜折磨的快要疯了。
“李君玉,这一辈子,你是真的对我有情,还是,只是弥补……?!”沈君瑜呢喃,道:“……到底是知己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相思,嫉妒,让心成灰。
沈君瑜恨不得现在飞到云南去,亲自盯着她才能安心。
可是这冲动一涌起,就又消散了……他不能忘了千机门的使命,公私不分,他也不能忘了自己这副身体拖不了多少年,就会殒于非命。
沈君瑜突感一阵无力,他这样的人,连爱一个人,也要小心翼翼。生怕影响了天下大事。而他背负着的就是这样一座沉重的山。
沈君瑜气怒过后,剩下的竟是一点慢慢冷却的灰心。最终无力的将匣子抱入怀中,什么都没做。
庆俞见此情景,心中冷笑,道:“……一定又是为郡主之事才弄成这样?!”
“你少说两句吧,”墨砚道:“他们两个就是前世的冤家,我们插不上手的……”
“只是我心里不舒服,门主这么生气,只怕郡主连门主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吧?!”庆俞道:“这样子算什么啊?!”
“门主为什么生气,你知道?!”墨砚道。
庆俞一滞,脸色不好,却不说话了。
“门主自己的心事自己知道,门主是个闷性子,心中有事也不愿意开口说出来,这两个人都背负了太多……”墨砚道:“门主心中有负担,才不能任性,只能这样了……”
“你也莫急,等天下初定,不管怎样,总会有个结果……”明路道。
“是孽非缘!”庆俞道:“等天下初定,门主这身子骨也熬到头了,门主为她操了多少心?!还说什么有缘?!”
明路和墨砚都沉默了。
明路道:“总会有办法的,青蛇峰峰主不是一直在寻天下良医良药吗?!”
“门主的身体天下人治不了……”庆俞道:“这是天意,这么多年,老门主都束手无策,还有什么办法不成?!连我们千机门都束手无策,这天下就算有奇人,还能逆天而行吗?!”
“……总会有办法的。”墨砚道。
三人心情更压抑了,明路和墨砚理解庆俞的暴躁,他一向都是最骄傲,性子最傲,脾气也最急的人,与门主情份最好,武功也最好的一个,说是心急如焚也不为过。最近看门主又是生气,又是为京中与云南的事操的心都碎了,岂能不狂躁?!
可是,遇到这样的事,门主不淡定,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最近小院中都变得压抑了不少,沈君瑜也比以往更加清冷,面无表情,能不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了。
李君玉到底做了什么,让门主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日,陈公公如同往常来到媚妃宫中,只是一进宫门,就被人给捂着嘴拖了进去。
身后宫门突然缓缓的关上了。
陈公公心跳如鼓,心中暗叫不好,只是被捂着嘴,连叫人也来不及了,只能徒劳的被拖进了暗室之中。
暗室极暗,他被堵了嘴,然后看到媚妃清冷恶毒的眼神,以及面无表情的脸。
陈公公浑身一僵,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宫中多年,岂能不知现在他的处境。
嘴上物被拿开,陈公公心知在暗室中,是不可能大叫着叫人听到的,心知今天怕是在劫难逃,道:“……娘娘,是在过河拆桥吗?!”
“你已经挡了我的路,陈公公……”媚妃低下头,眼睛恶毒,道:“我不能再留你了,我不能留着你这样的把柄,被人算计……”
陈公公冷笑起来,道:“这宫中贵主无数,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娘娘,莫非以为我在你宫中消失,会无人追问?!”
“我自有应对之策,若无万全准备,我岂能动手?!要的就是这个明目张胆……”媚妃道。
“你想怎么样?!”陈公公心跳加速,狠毒的盯着她,试图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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